万克明正在办公室听电话,沈子砚门也没敲就闯了进来,万克明马上放下电话,沉着脸,“怎么不敲门就进来,这么没规矩?”

沈子砚吐吐舌头,“舅,对不起呀,我忘了。”

“以后在共开场合要叫我局长不要叫什么舅。”

“是,舅——局长。”

万克明无奈地用手指了指她,问道:“找我有事呀?”

“我不想在档案室干了,还我天生就不是干内勤的料,什么档案呀文件呀我一看就头大,局长舅,你还是安排我个外勤的工作吧,我这人适合在外边跑跑颠颠的,坐不了办公室。”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跑颠颠像什么话,再说了警政局外勤部门只有一个行动处,动刀动枪的非常危险,你还是在档案室呆一段时间再说吧。”

两人正说着话,杜雨霖敲门进来,冷漠地撩了沈子砚一眼,问万克明,“局长,你找我?”

“是啊,行动处现在的人手不够,你在北平的人头熟,想想办法,招几个人进来,要枪法好的,狠一点的角色。”

沈子砚闻言,插嘴道:“我的枪法好,让我去吧?”

万克明看了沈子砚一眼,微笑了一下,“雨霖,你觉得她行吗?”

杜雨霖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摇摇头。

万克明摊了摊手,“你看,人家都不要你,我也没办法。”

沈子砚走到杜雨霖眼前,有些恼火地问:“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们行动部门用不着女的。”

“女的怎么了,你们男人能干的事,我们女人一样行。”

杜雨霖用鼻子哼了一声,冲万克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沈子砚追上去,“我看你这是公报私仇,小人!”

杜雨霖理都没理他,出去了。

沈子砚气呼呼地转回身,“舅,你得帮帮我,我一定要去行动处,还就去他那个分队,我就要他看看男人能干的事,女人也一样能行。”

“你刚才说什么公报私仇,怎么回事?”

“你一提这事儿我就来气,这不那天嘛,他和那姓李的去火车站接我,我不过是用沾了点馄饨汁的手拉了他袖子一下,他当时就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地把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就好像我手上沾了大粪似的,您不知道当时我多没面子。”

万克明笑了笑,“子砚,这事还真是你的不对。你不知道,他那人有洁癖的毛病,你说你一手汤汁……”

“我后来听说了。真是的,一个大男人,会有这种女人毛病,真受不了。”转身要往外走。万克明叫住她,“子砚,你来北平也这么久了,咱爷俩也没好好聊聊,趁今天我没什么事咱俩说说话儿,你坐。”

沈子砚在万克明眼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万克明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你妈的身体还好吧?”

“还好。”

“你爸还没有消息吗?”

沈子砚摇了摇头。

万克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我听说那天在火车站有人要杀你,是什么人呀?”万克明说这话时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子砚,好似要看穿她什么一般。

“当然是军统的人喽,除了他们之外还会有谁?”

“你要不说这事我还忘了问你,你在军统犯了什么错呀?”

沈子砚停顿了一下,说:“我无意间把一份关于重庆政府派人到香港和上海的几大有钱人举行秘密会议商量着要和上海四大银行联合抵制中储券的事情说给我一个在上海当记者的朋友听。没想到我这个记者朋友就把这件事给登报了,军统查到这件事是我泄露出去的,要制裁我,我借了一次空袭的机会逃出来了。”

万克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噢,是这样啊。”虽说他没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相信沈子砚的话。

……

邱君牧在办公室坐立不安,手上一把洒金纸折扇被他开了合,合了开。他的眼睛紧盯着桌上的电话。

电话铃忽然响起来,邱君牧马上拿起了电话,是杜雨霖。

电话里,杜雨霖用调侃的语气问:“邱大局长,晚上有空吗?陕西巷新来了个色艺双绝的上海姑娘,听说还懂日语,会唱日本歌,局座有没有兴趣今晚和我一起去一睹芳容呀?”

邱君牧答道:“我现在负责高元安的安全,哪有时间去找乐子?”

“原来是公务在身呀,我可跟老哥你说,这位上海姑娘来北平是临时挂单,过几天就走了,听说她是倾国倾城之绝色,不见识一下可是要悔恨终生的哟。”

邱君牧有些不舍地放下电话,又摆弄起那把折扇。

电话又响起来,这回是他要等的宫清江。

只听宫清江在电话里说:“是邱局长吗?我是博古堂的老宫呀,您上次让我找买主的那幅倪瓒的画有人看上了,只不过他觉得您的价码太高,问您能不能再让一让?”这是两人早说好的见面暗号。

邱君牧马上说:“宫老板,要不你安排我和这个人见一面,我跟他面谈如何?”

“这样呀,那好吧,我们老地方见。”

邱君牧放下电话,立即起身向门外走去。

……

吉祥戏院大门口,一些观众三三两两往戏院里走,宫清江站在门口徘徊。

邱君牧戴着礼帽穿着风衣走到宫清江身边,停了一下,接着往戏院里走。

宫清江紧跟在他身后也向戏院里走。

两人在戏院的一个包厢内坐下,宫清江向四下看了看,小声地说:“家里派人过来了,安排在万克明的身边,”说着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邱君牧,“你是她的资料,你看一下。”

邱君牧打开小本子,仔细地看了看,还没看完,不由得有些恼火地问道:“老宫,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儿上面怎么派了个雏儿过来,你们是不是想害死我?”

宫清江似乎很理解地看了看邱君牧,“老弟,不瞒你说,刚开始我也觉得这件上面弄得有些荒唐,可是站长说,这是戴老板亲自安排的,我想戴老板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或许这个雏儿有着不为我们所知我们巨大能量。”

邱君牧忿忿地埋怨道:“扯淡!我看戴老板是记着我前些年跟他过节,想借日本人之手害死我,你知道吗,治安总署已经有三个局长被抓了,现在生死不明,现在日本特工部的人全天候地跟踪我,还有抗日锄奸团那些小崽子也天天跟着我,想找机会干掉我,我现在是两面不是人。”

看到邱君牧有些激动,宫清江四下看了看,小声地说:“老弟,如果戴老板真的如你所言,他总不会冒着风险亲自来北平吧?”

邱君牧失声道:“你说什么,戴老板……他来北平了?”

两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人说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其中的一个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邱君牧一眼,在离他们不远的两个座位上坐下。

宫清江紧张地四下看了看,“你喊什么,怕别人听不到吗?这事我不该告诉你,是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我才跟你说,昨天晚上他带着两名随从来的,我亲眼见的。”

看着邱君牧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宫清江有些生气,“你总不会认为我在骗你吧?”

邱君牧忙陪笑道:“没有没有,咱哥们儿十几年的交情,你老兄绝不会骗我,我只是没想到戴老板会亲自来北平。”

“这就是了,戴老板能亲自来北平就说明他把你的事当成事而且是当成大事来看待,至于说到派一个雏儿来北平,我想戴老板的手段你不会不知道吧?”

邱君牧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当然,戴老板的手段鬼神难测。”

“就是嘛,所以这些天你不用想东想西,老实呆着,尽量不要外出,我想不用几天,上面会给你新指示和安排。”

“等着?我现在是整宿整宿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觉得是睡在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上,老兄,你有机会的话催一催上面尽快,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让上面安排我暂时离开北平吧?”

宫清江面色一沉,“老弟,你是不是疯了,你的任务没完成就离开,就算日本人不抓你,戴老板能放得了你吗?你不要忘了,上回那笔账他还记着呢,这次你只有戴罪立功,将功折罪一条路可行。”

邱君牧颓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忽然他想起什么,“对了,老兄,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说,天津站的高元安投到这边来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今天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的,不过有件事我不大明白,既然日本人怀疑你是‘章鱼’,那他们为什么还把高元安交到你手上,让你保护?”

“这还不明白,这不明摆着吗,日本人这是在考验我,表面上是让我负责他的安全,其实私底下一定另外派一拨人看护他,我一旦有什么动作,他们就会冒出来把我给收拾了。”

“你是说你动不了他?”

“当然。”

“可是站长让我告诉你,让你一周之内找机会把他干掉。”

“什么?一周之内,刘修文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邱君牧咧了咧嘴。

“老弟,你哪这么多牢骚,这是命令!”宫清江沉着脸说道,说罢,他站起身往外走。

邱君牧伸手要拦他,就在这时。刚才从他俩身边走过的两个年轻人忽然掏出手枪直扑邱君牧而来,其中一个对着邱君牧连开了两枪,邱君牧叫了一声,趴在前面的椅子背上。

枪声响过之后,戏院里的观众们四散奔逃,宫清江听到枪响,本来想回来救邱君牧,可是几个往外奔逃的人把他狠狠地撞倒在地上。

那两个年轻人其中的一个奔到邱君牧的眼前,想查看一下邱君牧的伤情,没想到,邱君牧忽然立起身,抬手一枪把那个年轻人打倒在地,后面的年轻人刚要举枪,也被邱君牧一枪打倒在地。接着邱君牧也慢悠悠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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