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沈乔开口，低低地说道：“原来，我一直都在误会她，你说得没错，我心胸狭隘，是我，对不起娜娜。”
“你可千万别这样说，简直不像你。”
ALEX眼眸湿润，却是笑着说道：“娜娜不会怪你的，你能活下来，就是她想要的，她只想看你幸福，如果你非要自责，那我不是更自责，娜娜被发现，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某种意义上，是我间接害死了她，你就不要难过了，今天把这些告诉你，我也不欠你什么了，我这心里啊，总算是舒坦了。”
“那一天，如果我不开车的话……”
“别胡思乱想了。”
ALEX把烟掐灭，说：“你不开车，蓝正也会用别的方法，能逃过一劫，是你的幸运，在你身边死去，是娜娜的梦想，这是最好的结局，即便没有那场车祸，她也还是会死，她早就把死亡看开了，她唯一放不下的，是你，我想，她不会愿意看你被仇恨折磨，她只想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把她的爱放在心底，她就满足了。”
“不……”
沈乔痛苦地捂着头。
他的头又疼了，每根神经都在膨胀，那被回忆填满的大脑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开来。
他的脸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的背好疼，头也好疼，脸上布满汗水，顺着发梢滴落下来，他后背的衣裳染上了浅浅的血迹，那是从绷带里渗透出来的，可比起那些疼痛，心上的痛才是他最难忍受的，他用两只手扶住头，呼吸加快的同时，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看不清东西，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法呼吸，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是娜娜曾经快乐的笑容。
娜娜喜欢大海，她喜欢穿着裙子在海边玩耍，而他，就静静地看着她，面带笑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她也会温顺像只小猫那样，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拿出戒指，向她单膝下跪的那一刻，娜娜激动得热泪盈眶，扑进他的怀里让他抱起转了好多个圈圈。
她微笑着说，阿乔，等我们以后结婚了，我一定要为你生一个女儿。
她说，等以后我们老了，我一定要死在你的前面，我要死在你的怀里，你不能说我自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因为如果你先走的话，那我也活不下去了，可是你不同啊，如果我先死了，你必须答应我，你要好好活下去，不可以下来陪我，你要正常过完你的一生，你要自然地走向死亡，否则啊，下辈子我就再也不要遇到你了。
……
她真的死在了他的前面。
她真的，死在了他的怀里。
沈乔越来越痛。
求婚之后，他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他吃醋她和ALEX见面，偶尔，还会跟她发生争吵，ALEX说得对，他不懂娜娜，他从来没有真的在乎过她，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给她多点关心，也许，他此刻就不会这么痛苦，这么遗憾……
“沈乔？沈乔？”
ALEX发现他的异状，急忙走到他身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么烫……沈乔，你怎么了，听得见我说话吗？沈乔？”
沈乔痛苦地打掉他的手，他想站起来，可是刚一起身，整个人就像瘫软了似的向前扑去，最后摔在地上。
他呼吸得越来越快，仿佛喘不上气来，模样可怕极了。
房间里很快便充斥着他的呼吸声，ALEX也慌了，他没想过告诉沈乔这些会让沈乔彻底崩溃，而他平时没接触过这种症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为他治疗。
他背上有伤，ALEX不敢为他拍背顺气，只有不停在他耳边说话，让他冷静，“沈乔，你听我说，这一切都不怪你，这是娜娜的选择，她的心脏病也不是因你而得，你不需要这么自责，这些不是你的错，沈乔，你冷静，冷静下来……”
沈乔张着嘴，嘴唇惨白。
大床上，郁小暖缓缓地睁开了眼。
“水……”
她的声音很轻。
轻得一触即散。
但在此刻的房内，她的这点微弱声音就像一道惊雷炸起，ALEX和沈乔都同时愣了愣。
沈乔抬起头，看向床上郁小暖的脸。
她的眼睛已经睁开，不知道神志恢复了没有，但只是看她苏醒，沈乔的心就蓦地安定了下来。
仿佛打了镇定剂，他的理智顷刻间回来，除了后背的疼痛，他的思绪清醒，本来已涣散的双眸也开始逐渐地聚焦。
大脑的疼痛散去，他的呼吸也慢慢地平复。
他终于冷静下来。
感觉到他的变化，ALEX也放心了许多，他马上起身去倒水，而沈乔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床边坐下，郁小暖睁着眼，看着他，看不出在想什么，可是沈乔欣喜若狂，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在他胸腔内狂热蔓延，他抚着她的脸，又哭又笑，温润的脸上出现了极少失控的表情，他的嗓音沙哑，望着郁小暖一遍遍地喊：“小暖……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
他用手抬起她的身体，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郁小暖的身体很凉，沈乔的身体很热。
后背的痛楚像火一样剧烈燃烧，可是沈乔不在乎。
他痛得额头出了汗，手背上青筋冒起，但此刻，他只想抱着郁小暖。
他不想放手，不愿放手，什么都不想去听，什么也不愿去看。
他想让大脑停止思考，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小暖没有死，小暖还活着，她的身体还有温度，她的胸口还有心跳，她还会呼吸，还会口渴，这一切的一切，对沈乔，都是莫大的礼物和恩赐。
他微湿的发梢扫过郁小暖的脖颈，郁小暖失神的瞳孔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亮光。
“沈乔……”
郁小暖的理智渐渐恢复，朦胧中，她嗅到沈乔身上的味道，失去意识之前的回忆就像破碎的拼图一般在她脑中迅速地拼凑起来。
她低声喊着他的名字，沈乔更加高兴，把她抱得很紧，“是我，小暖，你没事了。”
“我……没有被烧死吗？”
郁小暖睁着眼，怔怔地问，“还是，我已经死了，这里是……”
沈乔松开她，微笑说：“你没死，我们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
闻言，郁小暖有些不敢相信，“那，我爸呢？”
“伯父和我们一起，他就在隔壁，已经休息了。”
这时，ALEX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沈乔见状立马接过，轻轻递到郁小暖面前，声音柔和道：“来，喝水。”
郁小暖抬眸，有些茫然地看着ALEX，问：“他是……”
ALEX一笑，打趣道：“你在天堂，我是天使，你看我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