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山神的劫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柳暗花明
轶司臻阴棘的一眼薄刀似的扫落过来,能把人削成一片片的肉片。他整个人紧绷的站在床榻边,全身都在用力,背后的双手将自己手腕箍得咯咯作响,让人想起铜墙铁壁。

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难以压制的怒火,苏瑚心有余悸,但着急之心也是真的,谁让他还得依靠着何静之。

“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派人看着他吗?他还能出什么事?”

苏瑚不由得佩服何静之。每当日子逐渐平稳下来的时候,他总是会引起新的麻烦,殊不知他是在惩罚自己的同时,又连累了别人。

“……”

可轶司臻好像看不到苏瑚的担忧似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腮帮端的如磐石般愤重。

深暗处正翻涌着的波涛,令苏瑚有种他马上也要被吞没了的感觉,喉咙里像上了一把锁,再问不出一句话。

脑海中响起轶司臻警告自己的那句话:“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能告诉他何静之出事,想必就是轶司臻对他最大的容忍了。

想通这点,苏瑚乖乖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将焦点转移到了床榻上的温庭与从他眉心取出来的蛊虫上。

后来苏瑚才得知事情的真相是何静之孤身一人逃出了轶府,混进了正在修建的行宫里去。

那是何等凶险的地方,鱼龙混杂,稍不小心就会受伤。

何静之却做得更加绝情。

他跳下去后,轶司臻简直发疯般折磨了所有人,甚至不顾修建行宫里有朝廷的人,扬言若何静之出事,要他们所有人替何静之陪葬。

听说把朝廷来的那几位大人气得不轻。

但更叫人生气、后怕的事还在后面。

何静之没死,却陷入了无止尽的昏迷,宛若睡梦中的人,任由外界如何打扰,他都只呼吸着呼吸,紧闭着双眸,抛弃了鲜活的一切,沉沦在惩罚自己的困境里。

轶司臻再来找他询问办法时,苏瑚才彻底了解来龙去脉。

而同样暴露在众人视野里的,还有随着何静之的一通捣乱,完全坍塌出来的何府地下墓室。

论谁也想不到早已成枯木、如过往云烟的何家,地下居然藏着一个墓室。

墓很大,距离地面的高度不是很高,难怪地裂能将其脆弱的地方震露出来。

大动干戈地寻找何静之本就耽误了行宫的修建的速度,若是因此惹怒了圣上宠爱的贵妃娘娘,他们的人头都要落地。

朝廷的人憋了一肚子火气,却又惧于轶司臻的铁血手段与轶家的地位,只能忍着。

周轩逸不同。他自知道自己学堂的同窗便是受苦受难的何府何静之起,便把目中无人、胡作非为的轶司臻当做了自己的眼中钉。

他言辞恳切地拟好信书,准备向圣上禀告发生在松露城的事,却被早就同样注意到他的轶司臻截获了。

乾坤挪移,不但揭发轶司臻的书信没能传到京都,连何府地下塌出来的墓室这一消息都被封死了。

轶司臻将朝廷与工部的人几乎杀尽了,只留了几个人活口,然后将他们与周轩逸一起软禁了起来,一如之前轶烨软禁红楼众人。

他要独吞何府地下墓室里的宝贝。

直到邻城传来轶司臻外祖父王成明突然病重的消息,他带着侍卫们离城前往,瘟疫小范围露出苗头后,周轩逸他们才被放出来。

“公子那时还并未起怀疑之心吧?”几人复盘完整个过程,胡玐问道。

胡壹点点头,确实那个时候虽也有疑点存在,但公子一心扑在何公子与何府地下的墓室上,并未交代过他们什么。

他们身边接触频繁的温家人,除了世子本人,也就是…胡壹轻声道:“是温庭。”

“温庭?”胡玐有些惊讶,“我们总共没见过他几次吧…而且好像最先与他有接触的是胡贰。”

胡岩开口道:“说起来,温世子是因为护城河决堤一事才奉旨回城的…但他没来过几次,忙前忙后的几乎都是我们的人…镇国公府那么多人都去哪里了?”

“与现在城中他们的人数完全天差地别。”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世子不在了,所以人才会多出来?”

“不可能。以我们两家的交情,怎么可能人数时多时少,而且温世子不是替公子去看望过王老先生吗?可是才几个月,王老先生怎么会突然病重。”

“温世子确实让我给公子传过希望公子去看望的口信,王老先生已是花甲之年,身体突有不适也没什么不对。”

“反倒是温庭。”

“胡玐你还记得苏道长那日从温庭额头取出过一枚蛊虫吧。”

“嗯记得。”胡玐点头,问胡壹:“那温庭不是昏迷了有一个多月,才醒来吗。”

“一个普通的侍卫,身上居然被人种了邪恶的蛊虫,本身就是怪事一件。”

“而且温庭昏迷不醒的事,我曾派人去告知过温世子,可他只来看过温庭一次,那之后不是就把温庭留在苏道长院里了吗?”

“按温世子常把温庭带在身边的情况来看,怎么会突然一点都不来关心他。”

说着,二人对视,胡岩瞬间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慢慢说道:“或许…把温庭留在我们府上才是最安全的?”

“……”

“那这个温庭到底是什么人?从未听过他的名号。”

常年待在松露城的胡壹与胡岩不知道,那胡玐就更不知道了,他仔细想了会儿,将猜测引向下一个节点:“难道公子在邻城发现了什么,与温庭或者是蛊虫有关?”

“我记得温庭醒来后,公子曾去苏道长的院子里见过他,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我记得当时公子的神色不太好。”

“或许公子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只是他心思缜密没有向我们表露出来。”

“再加上没有确切的证据,对方怎么说都是他的好友,若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两人今后该如何面对彼此?”

这时,胡岩突然想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倏地松开了一下,“胡壹!”

他手一抓,握住了胡壹的手臂。

胡壹与胡玐同时看向他,“?”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胡岩微微一笑,眉目舒展:“还记得公子交代过我们的一件事吗?”

“让我们去地牢。”

“!”胡壹一惊,一个可怕的设想在脑海中绽开,却也因此,眼下的疑惑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是说…”



温庭在苏瑚的偏院里躺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个不算暖和的午后醒了过来。他有些不太记得发生过的事,只雾蒙蒙的有个印象。

他本来想马上告辞离开去找温齐,却被赶来的轶司臻一句“温齐失踪了”而震得半天没回过神。

紧接着,眼前矜贵桀骜的人又告诉他,不止是温齐,而是温家大部分的侍卫全都失去了踪影,且已经有半月有余。

轶府曾试图联系,却没有回应,就连镇国公那边,也什么都没得到。

他就像在黑夜中抹黑走了许久,眼睛再一睁开,天早变了,他身处异处,只被薄情危险的人警告着:“想好了再说。”

温庭盯着轶司臻看了许久,他是第一次见轶司臻,不知道眼前这个传闻中的人到底能不能相信。

苏瑚的独眼在他俩一个比一个冰山的脸上来回转了不止十次。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他生怕等下的对话进行不下去,忙走到二人旁边打圆场道:“这位,你的病是我救的,看在我的面子上还不能相信我们吗?”

温庭看向苏瑚:“你救了我?”

苏瑚点点头,并自我介绍道:“在下苏瑚,是奉轶公子之命救得你,说穿了,你能活着就是我们轶公子的功劳,面对救命恩人,还是柔和一点好。”

“你是道士?”

温庭的反应有些出乎苏瑚的意料,他看了轶司臻一眼,点头应道,“我是。”

然后再次没了反应。

“……”

苏瑚反倒能理解他,昏迷了那么久才醒过来,换谁也不可能立马将发生的事头头是道的讲出来。

轶司臻的耐性可没那么多,甚至是肉眼可见地在减少,“说。”

明明语气还是冷淡无波的,但渗人的威严就是席卷了出来,苏瑚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温庭低头想了半天,才抬起头直视轶司臻,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害怕。

“我会说,但轶公子希望你向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我家公子。”

话还没听罢,轶司臻的两条剑眉就拧了起来:“同我谈条件?”

温庭摇摇头,“…只是希望。”

“我答应你。”

“?!”苏瑚吓了一跳,他以为轶司臻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痛快。

“现在说吧。”

得到了允许,温庭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将他脑海中还有印象的事告诉了轶司臻。

温庭是随温齐一同从邻城回来的,温齐进府去见轶司臻时,他便坐在马车上等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他正疑惑公子为何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突然闻到一股异香。

“那之后我的感官便好像失真了般,说不出话,听不到声音,也看不清楚,只记得公子出来后上了车。”

“没过多久,我身边好像又坐了个人。”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驾车,完全失去了认知一样。”

苏瑚听他这样说,心知他是被人下了蛊才这样,“然后呢?”

“然后…我驾车一直走,又突然停下了,迷糊中好像听到有人说轶烨…”

“声音很沙哑,听不清楚,再那之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倒在轶府被轶公子发现的。”

温庭说完,喘了一口气,一次性地从脑海里搜刮这些说出来,让他有种缺氧的感觉。

“神出鬼没,会下蛊,能控制凡人的知觉…”

苏瑚细数一条条症状,心里的判断瞬间坚定起来,这…绝对不是普通百姓有的能力,最差也和他的身份差不多。

镇国公府怎么会和这种人纠缠上?

“我知道的就这么…”

“再说一遍。”斜刺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温庭的总结与苏瑚的思绪。

温庭不解地看向轶司臻,问:“说什么?”

高大的身躯半俯下来,遮住温庭头顶的光,两只眼睛却无比明亮,仿佛闪耀着熠熠火焰:“你说、听见什么了,再说一遍。”

他自己应该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咬牙切齿,苏瑚无奈地转移了下视线,却在后知后觉中意识到轶司臻问的话。

温庭方才说他听到了什么来着?

“我听到…有人说轶烨…就是宰相大人。”

“?!”苏瑚大惊,“宰相大人?你确定?”

温庭点点头,“其实我怀疑我家公子那日去见的就是宰相大人…去领城前,本来说好了是我们两人同行,结果公子他突然让我一人前去,还嘱咐我势必保护好老爷与夫人。”

“我想不到还有谁…”他看了眼轶司臻,“能让公子那么慌张了。”

“……”苏瑚紧抿双唇看向轶司臻,他没记错的话,轶烨不是应该在地牢里吗?

轶司臻似乎也被温庭的话说懵了,想来心里疑惑的同苏瑚的一样。

但他很快便理清了思绪,狭长的眼眸瞟了苏糊一眼,喜怒难辨:“照顾好他。”转身离开了。

也是那天,胡壹他们领命去了地牢才发现,原来一直被关在地牢里的根本不是轶烨,而是一个障眼法变换的“假轶烨”。



“…你说公子让我们小心温家人,是因为老爷?”

“没错。早该想到的。”

“以老爷他的性格,如果能逃出去,活下来,你觉得他会怎么报复公子?”

“还有一件凑巧的事,我们一直忽略掉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前脚刚发现老爷不在地牢里了,都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调查,邻城便来信说王老先生身体不适。”

“公子走得匆忙,温世子也不见了,这才没过多久,又爆发了瘟疫。”

蛛丝马迹逐渐汇集在一起,胡壹心头一跳,想起苏瑚方才说的话,道:“或许…连瘟疫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三人对视一眼,同一个担忧在心里不断放大,胡玐点头道:“那公子怀疑温家的话,就说得通了。”

“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分出人手去找温世子和温庭,还是监视城里的温家人。”

“不能打草惊蛇。”胡壹断言,“虽然我们大抵猜测了一部分,但也不能完全肯定,就按公子信上说的,小心他们。”

“先通知我们的人,多留意一点他们的动向,有瘟疫,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乱来。”

他两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忽然,胡岩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扫之前的困惑,道:“既然这样,看来得好生劝劝胡贰,让他同何公子乖乖待在留春谷了。”

“我说得对吧,胡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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