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淼的回复,江焱抱着手机笑得分外得意。

他想,这个哥哥学聪明了,居然会直接问条件了,这样就会更好玩了呢。

自打夏天江淼生日的时候跟江择安闹翻,江焱这几个月来真是心情舒畅,走路都带风。

江择安终于放弃他的大儿子了,真好。

没想到,某个周末从学校回家,看到包艳琳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满脸愁容,他才知道自己真是太天真。

包艳琳告诉他,江择安去找了江淼的亲舅舅,想让他劝江淼回家,结果不管江择安怎么劝,拿钱拿资源收买,那舅舅就是不肯答应,江择安为此发了好几回脾气。

包艳琳叹着气:“我开始还以为,是那人找来想跟你爸要钱,你爸才会开了条件让他去劝江淼,谁知道,我后来听到他打了几次电话,原来不是人家找上来,是你爸主动找的人家,他……那死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样拉下脸来跟人低声下气的?真是,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

江焱冷着一张脸,没有接她的茬。

他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震惊,愤怒,不甘。

都这样了,江择安居然还念着江淼?血缘亲情就这么牢不可破?

包艳琳又告诉他,自己去找江淼谈过。

“你找他做什么?”江焱恼火地挑起眉。

包艳琳说:“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他那舅舅来找他可没安什么好心,全是听了你爸的指使,他要不想回江家,就该躲远点,别跟他舅舅见面,就是见了面也不要心软,反正都是骗他的。”

江焱心里直翻白眼,嘴上还是比较克制:“你这样做有什么用?”

包艳琳还解释:“没用吗?我这不是想告诉他,他既然这么不想回江家,我们也不希望他回来,这不就算是同盟了吗?我给他提个醒,他不得还我一个人情?”

江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就算他内心百般不肯,也不能不承认他妈妈的脑回路确实很清奇,而她所有的心眼,大概都用在怎么抓住江择安身上,一旦牵涉到江淼或者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一些,她就会犯傻。

其实这么想包艳琳都是客气的,他更想说他妈真是傻,傻极了。

不过包艳琳虽然傻,还是给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她说:“对了,我跟江淼约见面那天,来了个男的找他,我当时有点气糊涂了,没认出来,回来越想越觉得不对,老觉得眼熟,后来终于想起来了,不就是你手机拍到了给你爸看过的那个吗?”

江焱摸出手机,翻到当初拍的那张照片递给包艳琳。

包艳琳一个劲点头:“对对对,就是他。”

江焱收回手机,低头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包艳琳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撇撇嘴:“他这是还跟这人搅在一起?可真恶心。你爸要知道啊,呵,不知道又要发多大火……哎,就该让他知道,这种伤风败俗不要脸的儿子还认回来做什么。”

江焱虽然觉得他妈傻,可这句话他是认同的。

江淼喜欢男人还死不认错,简直就是败坏江家门风,活该被逐出家门任他自生自灭。

可一转念,他觉得江择安也傻。

自己这个儿子不好吗?

聪明,长得也帅气,还听他的话,对他的生意也有兴趣,这不是现成的接班人吗?怎么他就是钻牛角尖非要把那个不听话的江淼拉回来呢?

真是让人很生气啊。

“那天看新闻还看到江淼了,跟人合开了一个什么工作室,搞摄影,排场还挺大,你爸把新闻反复看了好几遍,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反正脸色不太好。”包艳琳说。

江焱高三了,住校不让用手机,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都有过什么新闻。

听了包艳琳的话,他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搜索了一阵,总算有了点头绪。

而且他看得仔细,在媒体登出来的工作室开幕报道里,他看到了骆遇川的身影。

他冷着脸,摸着鼠标,心想,凭什么,江淼都被赶出门了还能跟人开起工作室,不都说gay都是乱搞的吗?三天两头换人都是常事,怎么江淼跟这人还没散?!这他妈算什么?爱□□业双丰收?凭什么!

越想心里越是窝火,江焱没怎么犹豫,转头就找了个私家侦探让他去查江淼和那人的情况。

私家侦探的效率挺高,没多久就交给他一叠资料。

江焱这才知道骆遇川的身份,也知道了在网上闹得动静挺大的举报事件。

他看着资料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

他让私家侦探又跟了江淼和骆遇川一段时间,把对方发来的照片挑了些出来,发给了江淼。

他要让江淼感到威胁,让江淼心生恐惧。

举报那件事能说得清,把骆遇川是gay这件事捅出去,设计院还能不能留他可就说不定了。

江焱想,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啊,哥哥。

现在看着手机上江淼的回复,江焱真是心里都要乐出花来。

他不慌不忙地将早就酝酿好的字句打上去,点了发送。

-登报发个声明,公开和江总断绝父子关系。

江焱的短信上这样写着。

江淼扶了扶额。

看到江焱发来的这些照片,他就知道江焱肯定是想好了要怎么利用才会来找他,可他没想到,江焱要他做的是这么一件事。

他想了想,回复:你知道这没有用。

亲缘关系哪是一纸声明就能断绝的,这做法未免太过儿戏。

很快江焱就回了过来:我当然知道。

江淼愣了愣,知道?知道那搞这一出意义何在?

不一会儿,江焱又发来一条短信解开了他的疑惑,江焱说:我就是要恶心恶心你。

江淼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很想笑。

真要登了报,也不知道恶心到谁。

只怕江择安发起怒来先殃及到的就是包艳琳母子俩。

江淼叹口气,又跟江焱发了几条,你来我往一番,江焱最后把登报声明的期限限定在春节过年前,不然他就会把那些照片资料打包发到设计院的邮箱里。

江淼答应了。

这场约定,或者说这场交易,在江淼看来幼稚可笑,如同儿戏。

换作以前的他,大概会生气,冲动,或是硬着一口气坚决不会同意陪江焱玩,也或者默默忍受退让。

可现在不一样了。

事关骆遇川,他不能不多些谨慎。

晚上回到家,接到骆遇川的电话。

骆遇川最近很忙,时常出差,两人只能抽空电话联络感情。

“还有几天能回啊?”江淼问。

“快了,再三四天吧。”骆遇川声音低低的,听着有点哑。

江淼很敏感:“嗓子怎么了?”

骆遇川听上去有点无奈:“开一天会,说话说多了。”

“那你,多喝热水。”

沉默几秒钟,骆遇川叹口气。

“怎么?”江淼忍着笑。

骆遇川说:“还没结婚,就已经只能得到一个多喝热水的安慰了。”

江淼愣了愣,突然觉得脸皮有些发烫,他假装咳嗽,清清嗓子:“那个,吃了吗?”

“没呢。”

“怎么还不吃?”江淼抬头看看钟,“都快八点了,没安排工作餐吗?”

“不是,”骆遇川很淡然,“太远了,吃不到,还气我。”

过了一会儿,江淼才反应过来骆遇川在说什么,他咬咬唇:“学长,你们同事同学对你的误会是不是很深?”

骆遇川轻笑几声,说:“不逗你了,你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快一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江淼没把江焱发短信的事情告诉骆遇川,他已经有了怎么解决的办法,这次他既不会退让,也不会强硬拒绝。

他要让江焱以后再也不敢拿这件事来要胁,要胁他不行,要胁骆遇川更不行。

转天,江淼去了“锦泰”看吴瑕。

乔锐格订婚的新闻一出,他马上就联系过吴瑕。

可吴瑕那时候大概因为在柜台上班,电话无法接通,江淼便让骆遇川给乔锐格打电话。

他说:“订婚了,不得恭喜他吗?”

说是恭喜,其实江淼心里想的是要质问乔锐格,你这样把吴瑕置于何地?虽然他骂人不行,但还是忍不住想怼这位少爷几句为吴瑕出气。

骆遇川当然清楚他的心思,却没说破,打给乔锐格,电话却一直被转去语音信箱。

江淼撇嘴:“心虚。”

骆遇川拍拍他的肩:“他处的环境,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江淼愣了愣,知道他说的是乔锐格,又觉得不服气:“那他何必招惹吴瑕。”

骆遇川说:“也许喜欢上了,就很难控制自己吧。”

江淼说:“真喜欢了,不是更不能做伤害对方的事吗?”

骆遇川见他一脸不忿,轻叹一声:“我们也不了解情况,我知道你担心吴瑕,他要真有什么,我们能帮的多帮点,不过,我觉得……”

见他欲言又止,江淼忍不住催问:“你觉得什么?”

骆遇川看看他,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不管他们是和平分手还是真的撕破了脸,我们身为朋友,特别是双方的朋友,太过义愤填膺,有时候也许只会让大家都更难堪。”

江淼沉默片刻,耷下肩:“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胡承杰和孙倩分手,他就清楚的知道了,就算是想帮朋友出气,有些话说得过了,伤到的还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那时候他有帮胡承杰向孙倩他们要个公道,可过后在胡承杰面前,关于孙倩他们,他一句都没再提过。

他说:“我只是很担心吴瑕。”

“嗯,”骆遇川伸臂把他揽过来,“有空就去看看他吧,看有什么能帮他的。”

江淼去的时候并不是午餐时间,吴瑕打着去卫生间的幌子溜出来跟他碰头。

江淼按吴瑕的指示,在安全通道等着吴瑕,没多一会儿,吴瑕就来了。

吴瑕看到他就笑着说:“还好你来,我站那儿都快睡着了。”

他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脸色也不太好,显得憔悴,只有眼神亮亮的,还是带着一贯酷拽的劲儿。

江淼把手里的一个小袋子递给他:“给你的。”

“什么?”吴瑕接过好奇地打开,一边又咳嗽了几声。

江淼说:“喉糖。”

吴瑕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喉糖,笑笑,又伸手进去拿出一小包干果样的东西:“这又是什么?”

“胖大海,泡水喝的,”江淼拉着袋子口往里看了看,“还有点陈皮,枸杞,你自己泡水或者熬点汤喝。”

吴瑕笑说:“淼淼,你居然就开始养生了?骆先生也才30吧?”

说着他又咳嗽起来。

江淼睨他一眼:“谁一直咳嗽的?这些东西是让你清火润肺的,电话里就听你一个劲咳嗽,听得我都觉得肺疼,你自己有没有吃药啊?”

吴瑕剥了颗喉糖放嘴里,又把东西仔细收好,说:“没事,大概就是小感冒。”

江淼又说:“烟也少抽点。”

“嗯,好。”

他嘴上应着,但江淼看他的神情,知道他并不怎么往心里去。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吴瑕说早上有一趟地铁没挤上,差点迟到。

“你……还住原来那里?”江淼小心地问。

吴瑕却坦然地点点头:“嗯,还住他的房子。”

“……哦。”

吴瑕又笑了笑:“他那儿挺方便的,而且,就我一个人,他又不回来住。”

江淼愣了愣,他看了看吴瑕,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里判断出他和乔锐格到底是不是彻底分了。

“你们……”江淼迟疑地说。

“没有我们,淼淼,没有我们,”吴瑕看上去还是很淡然,“我跟他,从来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江淼默然,他想他大概也许不需要再问什么了。

不管乔锐格和吴瑕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吴瑕这句话,都表明了他的态度。

吴瑕看上去好像若无其事的,可江淼却从这句话里感到了他的难过。

吴瑕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他伸伸腰,叹气:“唉,我想我要不要换个工作了。”

“嗯?有目标吗?”

吴瑕摇摇头:“就是不知道能做什么,这工作又做烦了,时间也不自由,请个假都麻烦。”

江淼说:“你那时候想去学点东西,最后有想好学什么吗?”

吴瑕自嘲地一笑:“没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趴在乔锐格办公室的茶几上看文秘的书,还写了一本笔记,眼神一下就黯了黯。

“我得回去了,”吴瑕拍了拍工作服,扬扬手里的小袋子,“谢谢啦。”

他一边拉开安全通道的门,一边又忍不住咳嗽。

江淼关心地说:“你这样咳多久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别拖久了拖出大毛病来。”

吴瑕摆摆手:“小问题,这阵同事跟我换班,我也没时间去医院。”

“那空了就赶紧去,我有认识的医生。”

“嗯,再说吧。”

吴瑕朝江淼挥了挥手,往店里去了,不时又咳嗽几声。

江淼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

吴瑕刚走到店门口,就看到了乔锐格。

接着,又看到了他身边的女人。

吴瑕停下脚步,抓紧了手里的袋子。

乔锐格背对着店门口,双手插在裤兜里,微低着头,像在听那个女人说什么。

女人挽着乔锐格的手臂,侧对着店门,有着一张不算特别漂亮的脸,但气质打扮一看就是千金小姐。

吴瑕意识到她的身份,腿上像灌了铅,沉重得迈不出步子。

他还没进店,负责的香水柜台有同事在帮忙招呼乔锐格和康以庭,他犹豫着要不要趁都没看到他,转身走掉。

可他还在犹豫,另一位同事却发现了他,还热心地向代他的那位通报:“小吴回来了。”

又转过头向他招手:“快点,有客人呢。”

乔锐格和康以庭都向他看了过来,吴瑕见走不掉,只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走过去。

代他的那位同事让开,吴瑕朝她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同事也小声说:“别客气。”

同事回到自己的柜台前,香水柜台这边就只留下了吴瑕和乔锐格康以庭三个人。

吴瑕把江淼给他的那袋东西放进抽屉里,这才抬起头微笑面对:“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乔锐格看着他,没说话。

康以庭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说:“你这儿不都是香水吗?”

吴瑕点点头:“不好意思,是我问得不准确,请问小姐喜欢什么香调?”

“唔……”康以庭微皱眉头像在思考。

吴瑕并不着急,平静地等待。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乔锐格有了动作,他将康以庭挽在他手臂上的手拿开,康以庭不解地看看他,他一边走到旁边靠着矮柜,一边说:“你慢慢挑。”

康以庭含嗔地睨他一眼:“才逛这儿一会儿,你就累了?”

乔锐格又将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置可否地笑笑。

康以庭看了看他,也不勉强,转过头来,把吴瑕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眼神颇为玩味。

吴瑕心里莫名沉了沉。

他再次开口,比刚才淡然了很多:“小姐有喜欢的香调吗?”

康以庭往柜台上扫了几眼,无所谓地说:“没有什么特定的,好闻就行,你有什么好推荐?”

吴瑕点点头,伸手拿过几张试香纸。

吴瑕挑了几瓶接受度比较高比较受欢迎的女香,喷在试香纸上,递给康以庭让她闻。

康以庭皱着鼻子挨个儿闻了一遍,似乎都不满意。

“好普通啊,有没有特别点的?”她说。

吴瑕说:“这几瓶都是白花调,不喜欢的话,你要不要试试西普调?”

康以庭还是无所谓地说:“试试吧。”

吴瑕又换了几瓶香水,喷在试香纸上递给康以庭。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神态自然,手法熟练,看上去就像所有专业的sales一样。

乔锐格靠着矮柜,离他们几步远,他的视线朝着这边,也不知道在看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再次换上的这一批香水显然又没得康小姐的认可。

她皱着眉摇头:“就没有一闻就能让我动心的吗?”

吴瑕正将香水放回去,听了这话手下顿了顿,说:“那可惜我不会读心术,不能一下子就猜准你喜欢什么。”

乔锐格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

康以庭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吴瑕,吴瑕倒是一派平静,把香水放回柜台上,又将试过的试香纸收了起来。

康以庭似乎不打算放弃,她绕着香水柜台转了一圈,弯腰看了看,拿起一瓶香水,说:“这个好像……”

旁边伸过一只手将那瓶香水按下,吴瑕面无表情,声音却冷下来,他说:“这款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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