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盈盈如玉的手指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唇边的笑依旧飘忽,不染纤尘:“别怪小阿姨,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笑着认错,比泪更震撼人心。

“诺诺,你怎么不听话?”这样的她让他无奈又心疼,怎忍心再责备。

“对不起,只要看到你没事,我马上回去。”说完,站了起来,随即身子一软又倒下。赫连玦及时接住她,铁挟紧紧搂住她的腰:“你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还逞强。”语气稍重,因关心而零乱。

晕眩感越来越重,柳依诺很想直起身,笑着对赫连玦说:“我没事。”然,她做不到。对于越来越不受她控制的身体,她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快叫医生来。”一声怒吼震碎了云欢颜的心,一直默默在旁的她将赫连玦的情绪看在眼里。心的痛层层叠加,她不知道原来痛可以钻入噬骨,掏空的灵魂仍不停止,继续深入。

自从这个女子来后,赫连玦的眼中就没有别人的存在。原来他不是没有情绪,并非无情,只是,她不配。

他看女子的目光那么温柔,那么深情,充满宠溺,怜惜及无奈。明明很生气她的行为,却不忍有一丝责备。

她清清楚楚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轰然巨响,又悄无声息。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任那碎裂的尖锐刺着灵魂。

她应该离开的,脚却生了根定在上面。应该移开眼睛,却又眷恋他眼中那一抹对别人的深情。爱的滋味这么苦,苦得发痛,她却恋上这种味道。

柳依诺感觉到熟悉的黑越聚越多,努力抓住最后的清明:“玦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诺诺?诺诺!”夹杂着惊恐的怒吼声惊得夜都沉了几分:“医生呢?”惊恐的蓝眸迸出嗜血的光,那是猛兽的痛。

医生匆匆赶来,将柳依诺抬上单架,送入急救室。

“她是怎么知道的?”声音不大,身上散发着的噬人寒气,渗入骨髓,那么霸道而强势。

娆华恭敬地低下头:“对不起,门主,是我不好。周海蓝已经发现了诺诺的存在,那里已不安全。”

蓝眸缩了缩,快速敛去怒意。没有预警的一拳重重砸在床头柜上,木屑四散,血自指缝间流出,滴滴落成寒霜的梅花。

“是我太大意了。”声音已经恢复平静,这么多年来为了避开周海蓝的耳目,诺诺一直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上面是娆华办公的地方。

是他迫不得已让柳依诺搬到地上来,他实在不忍她继续委曲求全。以前是他没能力,他怎么能让她为了他一直藏在暗处?

原以为掌握了主控权,已经除去了周海蓝的党羽,尤其在抓住了周虎之后。他应该知道的,这么多年周海蓝能一直安然无恙,必有一股暗中的势力在保护。

他以为是周虎,原来不是。

“门主,你也不必太自责了。我们都没想到周海蓝的势力那么大,她藏得很深。”都说狡兔三窟,而周海蓝暗藏的势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像。

“顾越,给我牢牢看住赫连羽,周海蓝一定会来救他的。”蓝眸绽出精光,失误一次是错,失误第二次就是命。

不单单是他的命,还有焰盟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包括柳依诺。

“是,玦少。”顾越表情凝重,匆匆离开。

“你去守着诺诺,不许她有一丁点意外。”这是命令。

“是,门主。”娆华一改人前的风情,脸色凝重。褪去了风情万种的面具,她也可以如此刚烈。

云欢颜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站成了雕像。无声无息,不引人注意。

今天所听到的,见到的一切都太震撼。娆华居然是赫连玦的属下,其实,她不必大惊小怪。他们的世界离她太远,她不懂,也无须懂。

“你也去休息吧。”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玦的声音轻轻飘起。

初醒时那一刻温柔与绵软已经消失殆尽,剩下只有她熟悉的冰冷。不,也许他从不曾有过改化,是她的妄念给想像涂上了太多颜色,强加于他身上。

没有反抗,没有疑义,身子轻飘飘,仿佛就在云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回到房间。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已是隔天下午。

有些自嘲地对着镜子笑笑,原来她的抗打击能力这么强大。在那样的震惊下居然可以一夜无梦到天明,嗯,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下了床,拉开窗帘,秋日的阳光不再夏季那么炽烈,烧得人透不过气来,多了一缕温和的暖意。风缓缓吹黄了枝头的叶,枯叶于阳光折射下绽放最后的绚丽。

有条不紊地梳洗,换上干净的居家服,外面罩了一件薄薄的针织小外套。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打开门如常去看李秋怡。

别墅依然很静,仿佛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是繁花似锦中保镖巡逻的频率越来越密集,每个人都严阵以待,表情肃穆,如临大敌。

一到李秋怡的房间,习惯地扬起笑:“妈妈,今天天气很好啊,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好不好?”被周海蓝藏在密室里久了,李秋怡竟不怎么愿意到太阳底下。

“欢颜,出什么事了?”不同于云欢颜的平静,李秋怡脸上多了几分焦虑与不安。

“没出什么事啊。”一向不会说谎的她微微垂下眼帘,不让母亲看到她闪烁不定的眼。

幽幽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不出门,但耳力还行。欢颜,你别瞒我,是不是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上前握住母亲的手,笑得云淡风轻:“妈妈,这里只是我们暂时的住处,不是家。别人家的事,我们不便插手。”

“欢颜,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她越是平静代表事情越严重,从昨天开始她的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这样的预感三十年前有过,十六年前也有过。

知道自己瞒不过母亲,她的逃避只会更重她的忧虑,于是坦白:“我听说,夫人好像逃走了。”这是与她们息息相关的事,还是让妈妈有心理准备才好。

“什么?”苍老混沌的瞳孔张得老大,枯瘦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可想而知,她有多么害怕。

坐在床边紧紧抱住母亲:“妈妈,你别太担心。有赫连玦在,他才是周海蓝的目标,我们只要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有事。”

李秋怡缓缓荡开一抹笑,里面却是浓浓苦涩:“孩子,你不了解小姐的个性,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她不痛快的人,尤其是我。”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好几十岁,握着云欢颜的手加重了力道:“欢颜,你答应过,如果有一天小姐真的回来了,你别管我,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混沌的眼里写满哀求。

面对母亲的恳求,云欢颜左右为难。她做不到,她怎么可能不顾母亲的死活一个人偷生?不,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母亲,就算死她也要和她在一起。

“欢颜,你答应我!”惊恐的泪涌出眼眶,语气已经是哀求,而是命令。

李秋怡的手指掐得她好痛,但那痛远远比不上心底的惊。对于周海蓝,她没他们那么深切的危机感。不过,她也不会当她是一只纸老虎。

只是,现在说这些是否为时过早?

更何况若有一天成真,赫连玦都抵不过她,她能怎样?

“好,我答应你。”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可以让人安心,只是,命运的磨砺从未曾停止过。

李秋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也许,事情没有想像中严重,只希望一切是她的杞人忧天。

被周海蓝凌虐了十六年的身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调养好的,许多顽疾缠身。她应该感激赫连玦的大方吧,他让医生尽管帮她妈妈治疗,不必在乎钱。

看着母亲在不安中陷入熟睡的样子,平静的心掀起狂潮。她怎么这么没用,连妈妈都保护不好,她拿什么去保护孩子?

“叩叩叩”轻巧的敲门声十分有礼,仿似怕打扰了别人,带着几分歉意。

“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她们母女是尴尬的存在。客不似客,主不是主,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或许说是囚徒更适合,佣人们虽对她们恭敬有加,却更多的鄙夷和惧怕。她没听到过这样的敲门声,仿佛可以听出门外人的小心翼翼。

“云小姐,我是柳依诺,抱歉,打扰了,我能和你聊一聊吗?”甜柔的声音里加入一丝愧意,显得十分真诚。

云欢颜手一颤,杯子险些摔碎。忙敛了敛神,深呼吸,甚至理了理衣服上褶皱的地方,心情十分复杂地开了门:“找我有事吗?”

柳依诺的笑容有种特殊的亲和力,让人不忍拒绝:“我们能到花园走走吗?”明镜般的眸子里一片坦然,仿佛可以照出人心底最深沉的黑暗。

本能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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