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禀哥儿听着赵澄的话，暗暗的咬牙，眉头也没有忍住皱紧了。
他没打算理会赵澄，想着只要自家不说话，一会儿他也就安生了。
没想到，赵澄翻身过来之后就努力的睁大了一双吊梢桃花眼盯着他。
夜里是黑，但适应了一阵之后，又加上凑得近，也能看到些。
巧就巧在，赵澄看到了禀哥儿腮帮子咬紧的动作。
“哥，我知道你没睡。”
禀哥儿还是不理他，他还耐心的等了等，才又说。
“我也醒了酒差不多了，我们说活话呗。
我有好多心里话想跟你说，你听听呗。”
禀哥儿还是不打算理他，保持不出声儿。
又等了等，赵澄又自顾自的说起来。
语气声调儿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哥也不看好我，就没想答应我，是不是？”
他这么说了之后又等了等，不知道他是在想后面说的话，还是他就睡了一小会儿。
反正，他自个儿说的醒了酒，但听他说话的声儿，还是带着些醉酒的感觉。
禀哥儿姑且就信他还有些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不会答应。
“之前确实是我不对，当是我就是傻的，没想到回让媛姐儿名声受损，我都后悔死了。
你信我，那时候我说想娶媛姐儿，就是真的这么想的，并不是因为跟阿跃赌气。
我要是早知道我会有这一天，那日在街上我就是被阿跃打死了去，我也不会口无遮拦说出那话来。
我就憋在心里，回去就求我娘上门提亲。
那天说了那话之后我就后悔了，回去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想出个或许补救的办法。
第二天我就求了我大姐去府上跟二舅娘提亲，二舅娘没应。”
说到这里，他还叹了一口气，听起来还真有几分悔不当初的感觉。
“现在想想，我都想回去把当日发疯跟咱们兄弟乱说话的老沈给揍一顿。
那天在郊外河边，要不是老沈那句话，也不至于给你们留那么个印象。
不过再一想想，那天要不是老沈嘴欠，我们也不能认识，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
他自个儿还挺会安慰，想得挺好的，原因也走了，理由借口也齐全了。
“哥，你且看我往后的，我肯定不跟以前那么浑了，滚犊子的纨绔，我要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我就想娶媛姐儿，做梦都想。
我肯定好好待她，如珠如宝的捧着疼着，不让她委屈着。
咱们家的传统我知道，不纳妾嘛，我保证不纳妾，我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真的，干净得很。
往后我们家媛姐儿当家，我觉得她当家比我合适，嘿嘿嘿……”
笑了一阵，赵澄的声音明显是低沉了些，说话的语速也缓慢了些。
“你是不是怕媛姐儿跟着我吃苦，我没本事养活她？
哥你放心，我自个儿饿着都不能让她饿着，我……我……挣，嗯……”
越说到后面，赵澄的声音越是小，最后索性就没了。
又等了好一阵，为了确定他真的是睡着了，禀哥儿这才轻轻的扭头来看。
果真是睡着了，还离得他近得很。
满身的酒气，禀哥儿嫌弃他得很。
又不想推他再把他弄醒了再啰嗦，于是他只能自己往外面挪了挪。
耳边没有人絮絮叨叨了，外面院子里好似也安静了下来，禀哥儿这才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双华给家里人送的东西他还没有来得及给父亲母亲，等明天吧。
他以为的没有动静，结果却不是他以为的那种。
宋彪和程浩喝着喝着酒，也不知道是谁先提的给团团搭秋千，两人就动起来了。
要说醉，其实两人都得有多醉，只是头有些晕。
颜卿她们几个女人都到后院说话了，他俩也没人盯着，下人也被宋彪下了话的，不许咋呼。
然后，他俩就在库房里扒拉了几根木头。
也不知道从前是留着做什么的木头，反正现在被他们用来做秋千架子正好。
“不整那麻烦的了，搭两个桩子，挂两条绳子，买个，小板凳绑上就成。
小崽子，有这个给他就不错了，敢跟老子挑三拣四。”
于是，两人一人拿了一把锄头，一人拿了一把铁锹就干了起来。
下人哪能光看着让他们两干啊，还不是跟着一起干起来。
两人热了还把外衣给脱了，随手丢在地上。
坑挖得挺深的，再打木头桩子下去，一身扶着木头桩子，一人轮着锤子锤。
这会儿但凡是有个人出来，都怕程浩一锤子没准头，锤到宋彪头上。
好歹是一直都有准头，这么几十年的农活可不是白做的。
等颜卿她们觉得实在晚了，怕两人再喝多了酒出来看的时候，秋千架子都搭好了。
两人一人一条绳子，在绑着凳子。
宋婷骂骂咧咧过去拍自家男人的后背，“要命了你俩，就不能走开一眼，这都干的什么？”
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再看看地上的工具，幸好两个都没伤着。
“媳妇儿你看，我跟姐夫弄这个秋千怎么样？”
宋彪咧着个大嘴还跟媳妇儿邀功呢，就没有看出来颜卿咬着牙想捶他的心都有。
要不是看在他和姐夫都喝了酒的份上，颜卿真不想给他脸。
颜卿没有骂他也没有捶他，也没有不给他面子。
“弄好了吗？看着还行。”
被媳妇儿夸了，爷们就是骄傲。
“嘿嘿嘿，你也觉还行啊，好了好了，你来试试看。
小崽子不管他，你先坐。”
宋彪三两下就绑好了凳子，腆着大脸来拉颜卿，是真要她坐上去试试，没开玩笑。
看着着实是简陋，还感觉不稳当的秋千，颜卿不敢往上坐。
这可是男人喝多了酒弄出来的东西，她觉得不会靠谱。
于是她主动拉了男人的手，又给他擦汗。
放软了声音与他说，“今天晚了，我们先回去睡觉了吧，累得很。
等明天再试，好不好？”
一听媳妇儿说累，还说要睡觉，宋彪不清醒的脑瓜子里哪里还记得什么秋千不秋千的。
“睡觉，睡觉。”
主动搂着媳妇儿的肩头，准确无误的找到进后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