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
颜小欢的手微微地动了动。
耳边嗡嗡的声音，吵得她头疼。
“老板，您的身体吃不消了，再这样下去，夫人还没醒您就先垮了。”
程岸的语气有些焦急。
顾北寒的手背还贴着打完吊瓶的绷带，他一如以往面无表情的看着程岸：
“我要带小欢去北美。”
“北美？”
程岸傻了。
顾北寒抿抿唇：
“北美那边的设备比凉城的更先进，我想带小欢过去接受康复治疗，说不定就能早点醒。”
程岸皱了皱眉，心里抽了一下，没说话。
他不敢向顾北寒说，也许颜小欢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顾北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心意已决：
“我让你查的，你查到了？”
顾北寒知道，如果没有成果，程岸也不会过来找他。
平时公司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
程岸自信地道：
“我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查，甚至找了齐家，还有方家。贺连逸这个人……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顾北寒看着他，没说话。
他早就猜到了，一个医生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与他扯上联系。
程岸顿了顿，继续道：
“他那些清明的背景都是伪造的，但是里面有一部分又与他的真实信息相关，所以很难分辨出这些都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以？”
顾北寒抬眼睨他。
程岸清清嗓子，道：
“贺连逸这个人深不可测，所有人在调查他之后都给了我一句话。”
不要对他有太深的敌意，小心惹火烧身。
听到这样的公论，顾北寒周身的温度骤降。
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人，连齐家都不敢招惹？
他突然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全感。
对于颜小欢……
他究竟有没有能力留住她……
顾北寒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颜小欢。
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往常活蹦乱跳的样子，这一回头还以为是印象里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丫头。
结果……
顾北寒瞪大了眼睛。
颜小欢居然坐在床上。
居然坐了起来！！
颜小欢眼前一片朦胧，除了顾北寒的声音，其余的在她的脑子里反射出来的都是嘈杂的噪音。
程岸连大气都不敢喘，看着顾北寒慢慢摇着轮椅进了房间。
“嘭”的，门关上了。
“小……小欢。”
顾北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颜小欢一脸茫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顾先生……吗？”
顾北寒冷漠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种想要泪奔的冲动。
“是我。”
颜小欢难受地扯掉了脸上的呼吸器，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晕眩感。
顾北寒一个用力，将人搂紧，小心翼翼地搀扶到自己腿上。
颜小欢闭着嘴没说话。
顾北寒抬手拍拍她的脸：
“小欢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这么白？”
顾北寒语气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可惜颜小欢都没有看见。
她眼前白花花的，胃里翻腾搅紧，十分恶心。
但是死死地闭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几天没吃东西，吐出来的也一定是酸水。
顾北寒发现颜小欢不说话了，心很慌，下意识就想叫医生。
颜小欢却做出让顾北寒十分不解的事情。
她拼命地推开顾北寒，试图脱离这个轮椅。
顾北寒的脸色刷的就沉下来：
“小欢你怎么了？不想靠近我？”
颜小欢心里咆哮道，我就是不想靠近你啊，我都要吐出来了，离我远一点啊！！
但是肚子里的东西到嘴边，什么都解释不了。
颜小欢只好拼命点头。
看到颜小欢点头那副隐忍焦急的样子，顾北寒守了这么多天的感情终于破土而出。
“小欢你休想！我告诉你，就算你再把我忘了，我也照样能把你找回来！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颜小欢！”
顾北寒的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丢失什么东西。
颜小欢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在了顾北寒价值上万的白色衬衫上。
“顾先生你身上好难闻……”
顾北寒愕然：“……”
“顾先生你有多久没洗澡了……”
顾北寒疑惑：“……”
“顾先生你快去换衣服……”
顾北寒转动轮椅：“……”
“顾先生你快去洗澡！！欢欢讨厌臭臭的顾先生！！”
顾北寒一脸懵逼：“……”
不是说有醒不过来的风险吗？
不是说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非常高吗？
可是现在的颜小欢……
等顾北寒奉命去洗澡并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回到病房，颜小欢又躺在了床上，已经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顾北寒铁青着脸看着医生：
“又怎么了？”
他的小欢欢好不容易才醒了，还没醒多久，又被这群庸医害晕了？
医生战战兢兢道：
“顾顾顾总，颜小姐是条件反射形成的暂时性清醒，刚刚她难受的时候一瞬间撤掉呼吸机，所以才会发生呕吐的情况，现在她舒服了，就让身体支配自己睡觉了。”
顾北寒咬牙问：
“那下次会在什么时候醒？”
医生实在是不敢乱说：
“……这样……就要看颜小姐……不不不，顾、顾夫人的身体决定了。”
知道颜小欢不会一辈子都变成植物人之后，顾北寒的心情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一副绝望的脸。
见此情景，程岸赶紧插嘴，道：
“老板，要不要回公司？”
拜托，你再不会公司，我就要被那群饥渴的客户给吃了！
顾北寒思索良久，道：
“把东西拿来吧，我在这里办公。”
“那……”
程岸看了顾北寒一眼，咬牙闭眼道：
“那要不要去北美？”
顾北寒的手顿了一下：
“不去了，先等等看，或者等小欢醒来的时候问问她的想法。”
凌晨三点，重症监护室里闪着微弱的灯光。
顾北寒埋头办公，颜小欢躺在他身边的病床上安静地睡着。
“啊！”
她突然喊了一声。
顾北寒手里的笔一抖，在白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的瞳孔一缩，抬眼去看颜小欢。
但是颜小欢没有醒，紧闭着眼，仿佛刚刚发出声音的人不是她一样。
顾北寒试探性地开口：
“夫人。”
颜小欢没有回应。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低头准备继续写。
颜小欢又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顾北寒这次没办法专心了。
他把文件放下，伸手摸摸颜小欢的脸。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医生试图把颜小欢脸上的呼吸器拿掉，她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顾北寒的手指忍不住划上她的唇。
平时叽里呱啦一刻不停，现在却这么安静。
顾北寒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忍不住俯身，想要吻她。
颜小欢又说话了：
“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