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做什么。”蒋默川对这个话题采取了逃避的方式。
这不是蒋默川的风格，也让林栗更加觉得，他的心里定然有鬼。
“那好，算我多问了，我现在就要下车。”林栗的心里燃起一股冲动，根本不想考虑任何结果，只是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蒋默川的这张脸。
意外的是，蒋默川的心里好像也憋着一股劲，见林栗那一脸锋利的模样，也是丝毫没有犹豫，一个急转，将车泊在了附近的道路旁边，开了车锁，冷声道：“你要走现在就走吧，但你记住，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对于蒋默川的不挽留，林栗的心里更是气得几乎要跳脚，“哼！”冷声道：“谁怕谁啊，何景倩有什么了不起，我林栗什么时候怕过她，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以为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么。”
说着，她很不客气地开门下车。
“嘭！”重重甩上车门，只身一人在街角扬长而去。
她一个人负气离开，没走多远，实然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可回头看了一眼蒋默川的车，只见蒋默川已经驱车也飞驰而去。
她不想跟任何人低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阴差阳错的，竟又来到了银杏街的附近。
远远看到银杏街的街头，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在满地落叶的街头寻找着什么。
林栗对银杏街有天然的抗拒，但还是忍不住走上去问：“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老人回眸过来，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带着极度惶恐的神色。
那张脸苍老不堪，就像是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
可林栗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是金女士，是她的母亲。
“你，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林栗带着万千复杂的心情，眉心紧蹙，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个曾经将她无情抛弃的女人，说到底也是她的亲生母亲。
原以为她已经死了，可她竟会在这种时候，如此真切地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样的突兀，猝不及防。
金女士慌张地看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推开，声音沙哑道：“你走开，我不认识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说话间，她勾腰驼背地逃开。
林栗毕竟年轻，步伐轻盈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金女士皮包骨的胳膊，大喊道：“你给我站住，你以为自己变成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了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金女士极力地想要从林栗的手中挣脱。
只可惜，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非但无法挣脱，甚至还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一阵踉跄跌坐在地，看起来狼狈不堪，恰似凄凉。
看到这样的金女士，林栗哪里还有埋怨她的心情，极为痛心地说道：“金女士，麻烦你振作一点，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金女士跌坐在地上，低垂着头阵阵呜咽。
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可她的哭声却比孩子更加的放纵。
林栗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要上去将金女士搀扶起来，可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弯得下腰。
“爸爸已经死了，你知道么。”林栗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金女士，可她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金女士也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林栗，她的神色没有发生太大的转变，只是同情地看着林栗，那种模样，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噩耗，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你爸爸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有遗书么，有没有提过我？”金女士关心的，到底是什么？
林栗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第一个念头，却是想到了财产问题。
“金女士，你希望我爸爸留给你什么？”林栗冰冷地看着她。
金女士眉心紧锁，满脸的皱纹，跟前些日子比起来，相差实在是太远，“我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他能记得我。”
“记得你？呵呵。”林栗虽然心里很不忍心，但仍然是用刻薄的语气说道：“我爸爸从来都没提及过你，你还是不要奢求太多的好。”
金女士失望了，她低头看着冰冷的马路，落叶一张张的从她的眼前扫过。
东风扫落叶，那是多么凄凉的画面。
林栗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凉气，道：“算了，你毕竟是我妈，我现在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装死，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林栗的眼泪，也终于决堤而下。
她并不是同情自己的遭遇，而是她实在太累了。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可是无论怎样寻找，始终无法找到最坚实可靠的那一个。
金女士抬眼看着她，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金女士连清洁用具都没有带走，便是一个人踩着枯黄的落叶，孤单的离开。
林栗不忍看金女士勾腰驼背离开的背影，她追上去，从背后抱着金女士的后背，哭着喊道：“妈，别走。”
一个沉重的称谓，在这种凄凉的环境之下喊出来，母女俩的心里都像是遭到了巨大的重击一样，身体一颤。
金女士心里无论有多么厚重的壁垒，也在这一刻被推翻得一无所遗。
“栗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认我，我是个坏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母亲！”金女士的眼泪，从她那苍老的面颊上滑落下来，一滴滴落在地上的落叶之上，发出“嘀嘀嘀”的声音。
林栗的眼泪，洒满了金女士的衣襟，好一会儿都是泣不成声，“妈，以后我们就生活在一起，你哪儿都别去，就这样一直陪着我，让我好好孝顺你，可以么。”
若是换做从前，这样的话，打死她也说不出来。可面对此情此景，想起父亲离世，至今连葬礼都未曾举行。她的心里一阵阵绞痛和自责，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体会这样的苦楚。
金女士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连连点头应道：“好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以后，我们母女俩都要好好的。”
这是金女士第一次这样跟林栗说话，也是第一次用温暖的手掌握着林栗的手。
虽然金女士的手掌有些粗糙，但林栗的心里，却是无限的温暖和幸福。
“妈，我们回家。”林栗好半晌才镇定下来，反握着金女士的手，准备带着金女士回蒋默川的住所。
可正当她回头过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景倩？”她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