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的背脊略微一顿。

阿史那云察觉到她细微的举措,却故意装作没有看见,默声起身,“我走了,楚嬷嬷就交给我处理,之后你想要做什么之前一定要先去同我商量,再做决定。”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花枝这才长舒一口气,俯身趴在桌上,将脸埋在臂弯间。

刚刚被阿史那云当面戳穿时,她竟觉得十分的羞愧。

她不知道要如何向别人解释,如今她对顾长夜的感情,曾经的伤痕历历在目,可是顾长夜眼底的缱绻情深,又总是让她无法抗拒。

她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花枝拿出身上的金锁,趴在桌上认真地看着。

直到现在,她还是对于自己才是阮灵的女儿没有什么真实感,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金锁在细细的链子上轻轻晃荡,长命百岁四个字也在花枝眼前轻轻晃着。

渐渐地花枝发觉金锁的形状隐隐有些眼熟,她细细思忖半晌后,倏地直起背脊,双目圆瞪着手中的金锁。

她忽然想起,香菱曾经说过一定要毁掉的一件东西......

不正是一个长命锁?!

花枝心中一惊,更加认真地打量起长命锁,越发确认香菱说的那个锁一定就是眼前这个。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这个锁是阮灵送给自己的,香菱一直在找锁,又为什么一定要毁掉?

......

很快就要到皇后的生辰,都城上下开始准备千秋节,皇上为庆祝皇后的生辰,特意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可这件事却引起了太后的不满。

明面上是为皇后的生辰庆贺,其实这是暗地里砸太后的脚,因为太后去年才刚刚涨了赋税,如今皇上重掌朝政后又将赋税减免回去,摆明了是不认可太后的做法。

可这一赦令却让老百姓喜笑颜开,因为沉重的赋税,很多老百姓早就过得苦不堪言,外加前一年的灾情,整整一年老百姓们都没能有一口喘息的时间。

收获民心,便是一种无形的武器。

花枝在太医院中还在思考着金锁的事情,郑太医便急匆匆的冲进太医院拉起她,“快!快随我去见皇上!”

见郑太医神色紧绷的样子,花枝心下咯噔一声,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跟在郑太医身后进入皇上的寝宫,宫殿内不见一个宫人。

郑太医撩起挡着龙榻的珠帘,花枝看清顾长锦的脸时,呼吸一窒。

前几日看起来还很康健的顾长锦,此刻面如死灰,双眸不见半点生气,竟然是一副将死之相。

“这是怎么一回事?!”花枝有些慌张的问道。

郑太医脸色同样阴沉,摇头说道:“我也不知,从昨夜开始,皇上的病情就加重了。”

“难道没有服用我开的药方?”花枝继续追问。

郑太医道:“自然是用了,但却不见好转。”

花枝上前搭在顾长锦的脉搏上,只剩一点微弱的脉搏。

她收回手急忙抬手拿出一根银针,又撸起袖子,想要划破手臂,用自己的血压制顾长锦身上的蛊虫。

可银针还没有触到自己的肌肤,顾长锦忽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别费力了,前几次你取血,朕就能感觉到,你的血已经渐渐压制不住朕身上的蛊虫了。”

花枝的眉心紧蹙着,跪在他的床榻边说道:“压制不住也要试试,皇上现在还不能放弃,我们已经知道了解蛊毒的方法,只要从夏禾那里找到母虫,就能引皇上身上的蛊虫离体。”

顾长锦气若游丝的说道:“如果母虫在夏禾的手中,他又怎么会轻易的交出?”

花枝没料到顾长锦的蛊毒会发做的如此凶猛,可能是压制的太长时间,如今蛊虫不再惧怕她的血,所以反噬的更加凶猛。

她压住心头的慌乱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明抢,我们才刚开始和夏禾斗,不能就这样放弃......对!让顾长夜那些手下去夏禾那里抢母虫,他的手下都很厉害的......”

听着花枝说的话,顾长锦无力地一笑,“都不知道母虫被夏禾藏在哪里,如何去抢?”

花枝一阵语塞,最后还是不甘心的说道:“总会有办法的,皇上还是用我的血暂时压制住蛊毒吧!”

顾长锦默声看着花枝半晌后,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郑太医扶着自己坐起,然后他对花枝沉声说道:“花枝,曾经是你让朕生出活下去的希望,你一直尽心医治朕的病,难道不怪朕当初为一己之私,害你落入苦境之中吗?”

花枝摇头,“皇上是一国之君,若换我在这个位子上,总要做出一些不该的选择,我本是气的,可这一年来我了解了皇上脾性,自然清楚皇上的无奈,还怎么怪皇上,如今我也皇上的臣子,就该为皇上分忧。”

“可朕心中有愧。”顾长锦缓缓说道:“当初我想让长夜继承大统,深觉你不是留在他身边的最好人选,如今朕才明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他。”

花枝略微一怔,半晌后用力摇头,“皇上现在说这些做什么,眼下先压制住蛊毒才是最重要的。”

顾长锦看着她露出一抹浅笑,“朕的身体朕比谁都清楚,现在还死不了,无论如何也要陪皇后过完这个生辰,还有为长夜铺好路。”

“皇上这是何意?”花枝不解的问道。

顾长锦道:“花枝,如今朕身边只有你,郑太医和长夜三人信得过,朕若有朝一日驾鹤西去,长夜便会拿着当初我给他的谕旨,成为蜀国之君,倒是宋婉思和夏禾一定坐不住,蜀国一定免不了一场战争,所以眼下我们便要削弱他们的势力,为长夜和百姓排除那些困境。”

他说这话,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一死的准备。

花枝看着他半晌,最后慢慢垂下头,“对不起,皇上,是臣......没能医治好皇上的病。”

看着花枝自责的模样,顾长锦忍不住抬起手落在花枝的发顶,“你已经尽力了,能让朕多偷这一年的光阴已经是你的功劳了,不过如今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花枝抬起头,“什么事?”

顾长锦叹气,“你和长夜的事情,郑太医已经同朕说过了,如今当年的事情真相已经大白,你已经放下了,可长夜却放不下,他已经有几日没有来上朝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让朕如何放心将皇位传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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