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很快便到了王府。

看到恭王府三个字,花枝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开。

她乐观的想着,至少她现在还活着,又回到了王府,这之后总能想出洗清冤屈的办法。

打头的禁卫用力的将花枝从囚车上扯了下来。

花枝又瘦又小,在那人手里就像一只弱小的鸡崽,半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而她就只是垂着头,不出半点声响。

“将人带去地牢。”

王府门口响起李丛的声音,花枝一听到立刻抬头看过去,眼底闪着欢喜的光芒。

她想着李丛在,顾长夜就一定会在,可目光所及之地都未能看见顾长夜的身影。

很快她眼底的光芒,便失落下去。

李丛自然是看到花枝期待的模样,不由的眉头一皱,可他并未多言,而是带着几人,将花枝押进地牢之中。

等着所有禁卫离开后,他才慌忙在地牢门前蹲下身,和倒在地上的花枝平时,“你没事吧?”

花枝硬是挤出一个想让他安心的笑,开口道:“我没事,王爷呢?我想见王爷。”

李丛的声音一瞬便堵在了喉咙中。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花枝有些不安,“怎么了?是王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丛顿了顿,半晌轻声说道:“人出来就好,你再等等,王爷会来见你的。”

花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李丛想要对她说什么,可到最后她也没有选择追问。

离开地牢后,李丛立刻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顾长夜正埋头批着折子。

从宫中回来,他就一直呆在书房中,两三个时辰都未动一下。

旁人不知道,李丛却是知晓的,顾长夜的心思并未在折子上面。

李丛悄声走进书房内,低下头说道:“王爷,已经安顿好花枝了。”

顾长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李丛蹙眉踌躇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开口说道:“王爷,花枝她想见您。”

顾长夜拿着折子的手微微一顿,但面色上没有半点波澜,许久,语气中满是疏离的说道:“又是想做无用的辩解。”

“王爷,慕小姐一定不是花枝杀的。”李丛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急切的为花枝辩解道:“难道王爷不觉得那个船夫可疑?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蹊跷了!”

顾长夜缓缓放下折子,眸子深邃的看向他,“那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要加害她?又为何要加害她?”

李丛语塞,“这......”

他也是一头雾水,想不到敢做出这种事的人,而且又能将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有这种手段的人,他只能想到夏禾,可夏禾并没有害花枝的理由。

一时之间,这件事陷进了死胡同之中。

“够了,你出去。”顾长夜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李丛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有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才能帮到花枝。

最后他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自己一人,顾长夜抬手扶住有些酸痛的额头。

脑中一直不停的回响起刚刚李丛说的那句,花枝想见他。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想法,心底关于花枝的一切是个假象的念头一直隐隐的跳着,这让他很是恼火,可他又忍不住会想,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只是他还没能解开。

等他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书架的最上方,取下花枝画的那副百鹤朝仙图。

每每和画上的这位菩萨对视,他的心都会莫名泛起涟漪。

最初他就是看了这幅画,才开始注意花枝心底隐藏的那份感情。

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他的指尖在画中人的脸颊上流连半晌,最后像是被灼烫了一下,倏然收回手。

顾长夜忽地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他是何时陷得这么深的?

眼下他像大梦初醒般,觉得深陷其中的自己很是可笑。

他曾经冰冷的棱角,竟无形之中被花枝磨平,

难道这就是她的预谋吗?暗地里扒出他的软处,就等着时机狠狠地捅上一刀?

越是想,心头的火越是旺盛。

他一把将手中的画扔在地上,最后大步走了出去。

屋外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夜里的冷风呼啸而过,带着透骨的冷意。

顾长夜本想要直接回正院,可脚步一迈出门,便不自觉的向地牢走去。

看见他的身影把守在地牢门口的侍卫有些惊讶。

顾长夜并未理会那二人,径直向下走去。

地牢中只点燃了一个烛灯,不足以照亮整个地牢。

花枝瑟缩在阴暗中,靠着墙角合眼睡去。

虽然这里是地牢,这里关过刺客,关过贾文,关过江尘子,可花枝一想到这里是王府,心就比在天牢中要安稳了许多,靠着墙角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梦中她回到所有噩梦的开端,她瑟缩在床下,听着外面的惨叫,看着地面成河的血色,以及无数人的尸体,最后停在死不瞑目的母亲头颅前。

身后的人提着刀,无数的凉意钻进她的衣领之中。

她听到那人说,下一个就到你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和母亲一样,被人砍掉头颅时,脸颊上忽然传来一阵暖意。

那股温暖让她生出想哭的冲动。

那种感觉太过熟悉,让她一瞬便认出那是顾长夜的手。

还记得花神祭那夜,他的手也是这般温暖,甚至比这还要温柔,似乎将她视作一件上好的瓷器,生怕弄伤了她。

花枝猛地睁开眼,落入视线中的果然是顾长夜俊美的脸。

似乎没料到她会醒过来,顾长夜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来时心中满是燥火,可一看到缩在角落中,十分可怜模样的她,那股燥火便被瞬间熄灭。

他忍不住走到花枝面前停下,伸手触碰她的脸颊。

可指尖触到的是一片冰冷,那种冷意似是死人一般。

死人。

这二字在他脑中划过,他的心立刻便乱了起来。

他不许她死,她的喜欢若是真的,他便要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就算此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装出来的,他也要她活着,活着受罪。

她怎么可以死?

就在他的心慌乱的时候,花枝倏地睁开了眼。

顾长夜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便整理好神色,冷漠的收回手。

“你......”他微张薄唇,冰冷的开口。

可也只是吐出了一个字。

花枝看着他,身体向前倾去,凉凉的唇瓣紧贴住他的唇,将他剩下的话音堵在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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