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加寒冷,寒风四起。

王府里的下人们都添了新的厚衣裳,各个院子也纷纷点起炭火。

往年这个季节是花枝最难过的时候。

因为她同旁人不一样,领不到新的衣裳,从来都只是穿其他人不要的旧衣裳,也领不到炭火,一个人住在马厩旁的小破屋中。

每到这时她的寒疾发作,每一个骨头缝里都是疼的,让她痛不欲生,却不敢有半点怠惰,否则又会因此受到责罚。、

可今年不一样了,她住在顾长夜的屋子里,这里没有破了的屋顶,还生着暖洋洋的炉子,身上也穿着新的衣裳。

花枝本想同小舞她们一起打扫院子,可顾长夜对她下了命令,不许她离开屋子。

她一开始不明白顾长夜的用意,不过后来听李丛说,顾长夜知道她身上的寒疾到冬季最是难熬,所以才不许她在外面呆着,还说往后她不必再以下人自称。

花枝对李丛的话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可心里有十分欢喜。

能被顾长夜如此在意,她怎能不欢喜?

原来被人宠着是这样的感觉。

有了这样的想法,花枝也不由自主的怠惰几分,手肘撑着桌子,托着自己的腮,懒洋洋的眯起眼来,享受着屋内的暖意。

“阿奴!那个余大娘醒了!”

屋外突然传来长柳的喊声,花枝倏然清醒,起身想要去看看那个余大娘,可走到门口,脚下的步子又蓦地停住。

她从来不会违背顾长夜的命令,刚刚顾长夜还说过不许她离开屋子,眼下没有他的允许,她自然是不敢踏出去一步的。

花枝的左脚还悬在门槛上面,犹豫的晃了晃,最后低声叹了口气,脚尖颤悠悠的收了回来。

她着急去看那个余大娘,可还是把顾长夜的话放在第一。

花枝的左脚还未落下,便听到顾长夜的声音从门外右侧传过来。

“怎么?是外面的地太烫脚?你都不敢出来了?”

顾长夜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花枝并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听到他的声音,花枝的眼底便泛起光芒。

她探头向顾长夜看去,双眼弯成盈盈月牙,欢喜的唤道:“王爷。”

花枝的声音很好听,只是普普通通的在说话,便能让人心感愉悦。

听到花枝这般叫自己,顾长夜的心尖微微一动,他抬脚走到花枝面前,神色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只是眼底是达到深处的温柔。

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含着这种情绪,花枝便知道顾长夜说的那句喜欢她,应该不是假话。

“王爷不是要我呆在屋子里,不许出去。”花枝看着他说道。

顾长夜微挑眉梢,“我不许,你便不出来了。”

花枝用力点头,十分认真的模样。

她总是这样,对于他的事情从来都是认真的,不懂得半点变通。

可偏偏顾长夜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恋,没有抵抗力。

他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抬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只吐出一个字,“傻。”

花枝迎着他的话,傻兮兮的笑了一下。

“不是想去看看那个女人?正好我也要去。”顾长夜淡淡说道,轻轻牵起花枝的手,“一起。”

花枝笑着点头,然后跟着顾长夜,迈出了屋子。

他们只是静静地牵着手,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可二人却十分喜欢这样的感觉。

肩依靠着肩,便多了一份依靠。

从正院到余大娘那里,一路上有不少打扫的下人们,大多看见顾长夜便会恭敬的低下头,可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看着花枝。

他们在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之前花枝也没有看出多受宠啊?怎么如今王爷如此宠惯的待她,还直接牵着她在王府里走?

心里再怎么奇怪,可没人敢说什么,如今知道花枝在王爷那里受宠,他们连带着在花枝面前也表现出恭敬,像是害怕花枝会借机报复他们一样。

可花枝确实没有这样的心思,她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她,也没想过报复,更何况她现在只想好好珍惜和顾长夜在一起的时光。

没一会儿二人走进余大娘的屋子。

余大娘正靠坐在床柱边,虽然醒过来了,但余大娘依然面如死灰的模样。

花枝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走到余大娘身旁,指尖搭上她的手腕,确定了她没有什么大碍后,才蹙眉问道:“余大娘,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又出现在王府门口?你不是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下,余大娘布满皱纹双眼突然泪光充盈,踉跄的从床榻滚到地上,跪着越过花枝,直接向顾长夜爬过去。

“王,王爷,是我错了,您放过我吧!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这一次吧。”余大娘哭嚎的撕心裂肺,一直跪到顾长夜的面前,干枯的双手抓住他的衣摆。

而顾长夜的脸是如冰霜一般的冷漠,负手居高临下的睨着余大娘,那视线里带着一点轻蔑不屑,甚至还有一些嫌恶。

那样的视线,花枝再熟悉不过,她也曾被顾长夜那样看着过。

顾长夜抬手用力挥开余大娘的手,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同她拉开距离后,声音阴冷的说道:“当初我便知你根本不是为儿子讨什么公道,只是想要更多的银两而已,既然是自作孽,那所有的后果你都应该承担。”

花枝有些不解他们二人在说什么,疑惑的看着余大娘,“余大娘你在说什么?皇上不是已经赦免你得罪了吗?还要王爷怎么放过你?”

余大娘失神的摇了摇头,“是,皇上是放过了我,可是却将范四个发配边关充军了,他有腿疾,到那里只有一死,王爷,求您放过我们吧!”

花枝倒是之前在李丛那里听说过,余大娘那个好赌的相好,便叫范四。

她看向顾长夜,想确定这件事是否是顾长夜做的。

可却无法从顾长夜的神色中寻到答案。

余大娘的确是个自私可恶的人,可她已经尝到了苦头,受了责罚,便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责罚她以及那个范四了。

花枝本想开口询问这件事,顾长夜却冷声先开口道:“那不是你活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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