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打球去啊！”
陆宇同抱着篮球兴奋地跑过来拍他。
明南立刻把藏在书本下面的信笺收到抽屉里去，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你先去，我马上来。”
陆宇同不疑有他，留下一句“那我先去占场子”就一溜烟跑了。
幸好没被他看见。
明南看他跑远，从抽屉里拿出写到一半的信笺，再次重新阅读上面的内容。纸上写了半页密密麻麻的文字，到处都是修修改改的黑印记，他想，写好之后一定要再好好摘抄一遍。
然后他仔细地把信笺压在书堆的最下面，确定堆积如山的书本完美地把它掩藏起来了，才放心地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用正好从办公室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他一踌躇，心虚地没敢打招呼，女生便也视若无睹地越过他走了过去，一言不发。
他们两个之间向来话不多，这样的情况也算日常。但此时他却没来由地感觉心往下沉了沉。
不要胡思乱想了。他摸一把头发，坚定自己的心，抬头挺胸走出门去。
林用回到座位上坐下，捂着鼻子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孟青忙递上纸巾：“又过敏了？”
“不知道啊。”她狼狈地擤鼻涕，“每逢重要日子我都要临时掉链子，上次毕业典礼也是这样。”
孟青关切地问，“可你马上要参加数学竞赛了，要不要紧？”
林用忙摆手：“应该不要紧吧，说不定真是个小过敏呢，过一阵子就好了。”
“这次你可不能掉链子啊，数学竞赛呢，关系着你考大学的事情！”
“知道知道……”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用从自己抱回来的书本里拿出一本，放进抽屉，说：“这本做完了。”又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本，“接下来只写这一本了，也不知道比赛之前能不能做完。”她唉声叹气。
“晚修还去吗？”
“去呀。”
“老班他们有时候喜欢在办公室抽烟，如果你过敏的话，带个口罩去。”
“可我没有。”
“我恰好买了，不过快递晚修的时候才能到，你晚修下课回来可以找我拿，明天就可以用了。”
“好哦。”
晚修。
林用向来上学去得早，她先来到办公室，班主任还没来，她自己做了一会儿题，然后忽然发现自己的草稿纸用完了，于是只能回教室去取。
政教处主任今晚过来巡楼，楼道里站了一排违纪被捉出来的学生。他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他们面前指点江山。
林用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正好对上政教处主任饱含杀气的目光，她战战兢兢地打招呼：“罗老师好。”
主任经常串办公室，自然认识她，变脸似的露出和蔼的笑脸：“哎，林用，晚上好！现在去办公室做题呀？”
“马上比赛了，要去的。”女孩腼腆地笑笑。
主任点点头，大手一挥放她离开，转过身又换上凶神恶煞的脸，继续大声训斥学生。
林用低着头朝前走着，忽然感受到一束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循着看过去，看见了站在队列里的明南。
男生正在被训，心情不太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板着脸，像一块砖头。
林用有点怕他，低下头快步走掉。
班里静悄悄的，是那种不同寻常的安静，连翻页的声音都好似被努力压低，笔尖写字的声音收敛得死死的。，
看来是被政教主任狠批过一顿。
她蹑手蹑脚地摸回座位，看着前桌空着的位置呆了呆，问同桌：“发生什么事了？”
孟青倒不害怕政教主任，该说的话照说不误：“明南自习课搞小动作被带出去了。”
“就这？”
“嗯……他好像是在用纸做手工吧，不清楚，反正看见政教主任还拎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折纸出去了。”
他什么时候也会玩折纸了？
女生没深思，拿出自己需要的草稿纸再回办公室去。
班主任已经来了，她走进去，一眼看见明南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桌上摆着传说中被政教主任拎走的折纸。
折纸虽然还没完成，是个半成品，但她还是马上认出这是她曾经折过送给他的爱心形状。
顿时心跳一滞，她惊得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两人这才注意到悄无声息进来的她。
班主任对她摆摆手，表示“我还在忙，你先自己玩会儿”。
她听话地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虽然手里拿着笔，眼睛盯着题，耳朵却悄悄地伸向那一边。
“现在还有心情玩折纸？嗯？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班主任操起纸片，又狠狠地摔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高考刚刚结束，你们目睹了上一届的惨烈，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么？”
明南不是第一次被当着她的面挨训，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看到折纸被班主任弄皱的时候，瞳孔微微张大了。
“你自己说，你这么做对不对？”班主任把折纸推到他面前，“难道你想走艺术道路？”
“没有……不对……”男生低声说。
班主任最头疼的还是他这样油盐不进、有些扶不上墙的学生。
他不顶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师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批评听进心里去。
心急如焚。
“好，就算你想走艺术的道路，你看看你折的，这是什么？”班主任继续摆弄他的折纸，“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想弄出个什么东西来？”
一直低声应承的明南这次却没有说话。
“怎么？说说呗。”班主任仿佛揪住了一个切入点，紧追不放，“你连你准备折什么作品都不知道？”
林用心里一跳，顿觉不妙。
她看得出来折纸的最终成品是一个爱心，但是这可不能跟班主任说，一旦暴露，那可就不只是自习课违纪这样的小事了。
“来呗，坐，把它折完。”班主任的语气带着三分讽刺，“我也想看看我们班上有没有大艺术家。”
明南也知道不能让班主任看到折纸的成品，但是他现在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怎么办怎么办？
林用心跳如鼓，视线不断地在面前乱扫，忽然，一道竞赛压轴题映入她的眼帘，她灵机一动。
她拿起练习册草稿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向他们迎面走过去。
“来啊，动手让我看看……”
“老师。”
“怎么了？”班主任的输出被她打断。
“我有道题不会，您能给我讲讲么？”
明南瞪大眼睛看着女生，而她弯着腰正在认真听老师讲题，没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