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笙昏迷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她每次醒来的第一句话都是问顾煜，“哥哥，外面下雪了吗？”
看着她那瘦削的不成样子的脸庞，还有那深陷下去的眼窝，顾煜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还没有，不过快了吧。”
快了吧……每次都是这一句话，说到后面，他自己都不信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目前温室效应不断积累，从而导致全球变暖，这场雪，自然迟迟下不下来。
夏以笙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仿佛是随口问了一句，“哥哥，你为什么不开灯啊？现在几点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顾煜的脑子里炸开，炸得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顾煜扭头看了一下窗外的艳阳天，尽量让他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已经凌晨三点了，家里停电了，可能是线路出问题了。”
平静的表面下，早已是一片海浪涛天。
在美国的时候，孟衍就跟他说过，夏以笙一旦停止化疗，她脑子里的肿瘤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而等它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会压迫视神经，从而导致失明。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看不见了，那也就意味着，她就快要死了。
可是，这一天，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快到令他措手不及。
他又该怎么去面对？
为了不让夏以笙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顾煜一直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个秘密，他以为，只要她心中还有希望，她就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是聪明如夏以笙，她终于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可是她还不能确定，因为每次她问他为什么不开灯的时候，他都能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哥哥，带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顾煜想都没想便回，“好。”
话音落时，他才突然觉察到不对劲。
顾煜抬起头，看着夏以笙那张日益苍白的脸，心疼的无法呼吸，他艰难的张了张嘴，“以笙……”
夏以笙颤抖着双唇，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绝望，“哥哥，我看不见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他的眉眼，看不见他的喜怒，也看不见他的笑了。
一年了，她查出癌症已经整整一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大把掉头发大把吃药的时候她没有害怕，化疗产生排异反应的时候她也没有害怕。
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瞎了的时候，她突然害怕起来。
控制不住的害怕，害怕的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我看不见了……”她颤颤的重复着，脸上的恐惧犹如一把长满了倒刺的尖刀，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胸口。
他慌忙将她拉近怀里，声音同样带着颤抖，“以笙，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有哥哥在，就算你之后都看不见了，可是还有我，哥哥做你的眼睛，做你一辈子的眼睛……”
可是，她哪里还有什么一辈子？
她就快要死了啊，她会被埋进地里，她的尸体会慢慢腐烂发臭，甚至可能还会有老鼠去啃她的肉，直到她变成一堆白骨！
原来，死亡竟然是一件这么令人恐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