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理工大考场的数千名机甲师，逐一被安排到了各个实验室里，开始了为期两天的封闭制造考试。
这个阶段不仅全程录像, 还会有评委和巡查队挨个实验室巡视。
师远洋要完成的工程极为浩大, 甚至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一直在埋头苦干。
苏荷帮他打包了饭菜, 坐在旁边一边吃一边看他对着图纸工作。
他不由惊叹道：“你要做滑翔翼？会不会难度系数太高了点？”
早上大家都已经测试过了精神力，为了公平起见，相同的等级被分配在一个考场。
师远洋这个考场只有四十个人, 整个理工大d级考场也仅仅五个，毕竟一般d等级的都直接放弃比赛了。
苏荷这话说得已经很是委婉，上午考核组来的时候，那个评委一脸震惊地在他旁边站了十多分钟。
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同学，注意身体啊, 实在不行也不要太拼了。”
他们考场的每一个人，凡是路过看见他作品的, 都一副“这人疯了吧, 好不自量力”的表情。
一传十, 十传百，一上午下来，基本上考生们都知道d级考场有个考生在做滑翔翼, 还有人趁着接水的功夫在窗户外面围观。
师远洋弄得满身大汗, 连初秋的天气都止不住他汗流浃背。
他不在意地抹了把汗水道：“试试看吧, 不知道做出来会是什么个玩意儿。”
“哎，你为什么不试试中枢系统呢？”苏荷不解道。
昨天他们闲聊的时候，谈到了中枢系统, 他意外发现师远洋很擅长这方面，两人对此有不少共同见解。
况且他做中枢的话，至少可能会做到b级以上，因为他提到上次的小零件做到了a-。
对于他能够越级制造这件事，苏荷还是相当佩服的，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师远洋要自找死路，做这种看起来就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造好的滑翔翼。
师远洋对他眨了眨眼睛，说：“因为我想引起评委的注
意啊，跟你一样的‘追星’心情。”
反正最后作品都是公开展示，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苏荷脸一红，说：“你也喜欢许攸吗？”
师远洋心想，我喜欢他给我打下手。
苏荷握紧拳头，憧憬道：“加油，我们都会‘追星成功’的，我也一定要获得许攸学长的肯定！”
“你稳定发挥就行了，中枢能做到b就可以进初选了。”师远洋咬住螺丝刀，含糊不清地说。
绝大部分机甲师是和他情况不同的，就好比苏荷。
他的精神力等级是s级，在制作小型零件的时候，水平几乎稳定在a级，但却很少能做出s级零件。
而在制作大型零件时，诸如中枢系统之类的，他的水平就只能达到b级，这个几率还只有50左右。
苏荷点了点头道：“我按照你昨天教我的，先做五分之一，然后注入一半的精神力再接着做，感觉效果还不错。”
师远洋能帮他的就只有传授一些自己的经验，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肯定能进决赛。”
中午他来不及休息，拿起水杯灌了几口水就接着做。
考场实验室是通宵开放，晚上也有人巡逻值班。
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师远洋还坐在机器面前工作。
巡逻的安保队队员对他道：“同学，你不回去睡觉吗？你不困的吗？”
师远洋面前空了两个咖啡杯，抬头对他笑了笑说：“不要紧，我点了食堂的宵夜，等下一起吃点吧。”
前世他最大的工作强度，有次熬了四个通宵，最后被南琛赶去睡觉，这一晚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队员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又做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和安保队的一块儿吃了顿宵夜，然后接着坐回去制造。
到了早晨五点多的时候，考场开始陆续进人。
师远洋熬了一夜，半边翅膀基本已经完成了。
他眼睛红彤彤地去考场外面接水喝。
放在外面的通讯器已经一堆未读消息，顾重阳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他去洗了把脸，在楼梯间里拨了个视频回去。
那边响了许久才接起，空间站的信号受到干扰，画面好一会儿才显示出来。
刺啦刺啦，屏幕上出现顾重阳的脸。
他正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脸上戴着头盔和面罩，好像正站在飞船外延，周围是黑乎乎的宇宙空间。
“你在工作吗？”师远洋以为不小心打扰到他了。
顾重阳的声音在重重阻隔中有些失真，“没有，只是在这里记录行星轨迹，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儿。”
他身后不时有流星划过，在黑漆漆的空间里闪烁，让师远洋想起他车上的星空顶。
这才是真正的满眼星河，在这种地方工作，虽然有点远离人世的孤寂，但心情一定很不错吧。
顾重阳仔细地瞧了瞧他的脸，才一天多没见，小家伙眼睛下面就青了一大片。
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下巴好像也尖了。平时红润饱满的嘴唇干巴巴的，上面起了一层皮，一看就是没睡好。
他心疼坏了，皱起眉头道：“你早饭吃了吗，比赛不要这么拼命，等我回去如果发现你瘦了，轻一斤惩罚你一次。”
师远洋当然知道他的“惩罚”是什么，脸颊涨红道：“昨天吃了宵夜，现在还不饿，等明天结束就好了。”
“你最好给我乖乖吃饭。”顾重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别被我抓到把柄，不然我会让你长记性的。”
师远洋被他的语气搞得有点怂，看着他身后的环境趁机岔开话题道：“你周围的景色真好看，你们的夜巡船是全透明的吗？”
顾重阳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拿着通讯器转了一圈，让他看清楚内部构造。
“放下外壳才会变成透明的，这种材质密度小，耐高温和腐蚀。”顾重阳知道他对这些感兴趣，便和他详细说了说。
师远洋拖着腮帮子，羡慕地说：“你可真舒服啊，这哪里是去夜巡，根本是去度假的嘛。”
顾重阳靠近屏幕，拇指划过他白生生的脸蛋，目光流连忘返。
他摇头道：“这种风景一个人看，可真一点意思没有。”
师远洋嗤道：“少臭显摆了。”
顾重阳低声说：“眼前都是辰星，心里都是你。”
“才分开一天而已，但我很想你。”
师远洋心潮涌动，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我也想你，超级超级想……等下要进去了，考完了我给你打过去。”
两人说了几句，就不舍地挂断了。
他在考场外捂住滚烫的脸，心绪纷乱。
曲小北总是告诫他，太会说情话的alpha不是好alpha。
可是，情话真的好好听呜呜呜，一定是曲小北寡太久了，才不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师远洋甩了甩头，短暂地把情绪压下去，然后走进考场继续制造滑翔翼。
由于作品打完等级后可以给考生自行保管，所以他打算把这个送给顾重阳当纪念。
毕竟这也是他参与设计的。
顾重阳还有六天才回来，指挥官的比赛在机甲师后面几天，到时候还可以让他在比赛的时候，把这个放在404背上当装饰用。
虽然404不见得愿意……他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
经过两天一夜的制作，师远洋的滑翔翼总算成功从锻造炉里出来了。
当单个两米长的翅膀出炉的瞬间，整个外壳流光溢彩，把锻造室都照亮了。
刀削一般的骨节，固若金汤，是绝佳的空战武/器。
在所有作品被放到检测仪器中时，评委组陆续到场，周围的人群黑压压一片。
滑翔翼从作品库中被传送带缓缓传出，那一刻，现场陷入了骚动之中。
评委组指指点点，纷纷啧啧惊叹，同考场的机甲师也都惊呆了。
“我去，这人真的两天之内造出了滑翔翼？不是做好了替换的吧。”
“怎么可能，这里二十四小时监控，还有巡逻队巡查，用头作/弊。”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他是哪个学校的？”
“听说是帝军大的，还是大一的……”
然而，接下来系
统播报的评级，却让所有人更加吃惊。
机械女声朗声道：“考场号398，座位号020，考生师远洋，作品滑翔翼的评级为……”
大家都屏住呼吸，师远洋浑身血液翻腾，仰头紧张地看着大屏幕。
上面的字母滚动，他的心咚咚狂跳，成败在此一举。
“c级。”
众人一片哗然。
“不是吧，一顿操作就拿了个c？”
“你开玩笑，正常人两天时间根本连一半都做不出来好吧，况且他精神力还是d级呢。”
“那也没用啊，进初选最低得是b等级。”
“所以说嘛，费这老大功夫干嘛，还不如好好做个b级零件。”
大家都悄悄打量师远洋，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丧气的样子。
所有的c类作品会被归档在一边，他赌的并不是等级，而是评委的眼光。
整个d级考场，乃至整个理工大考场，就只有他一个人做出了滑翔翼，很难不被评委注意到。
果不其然，就在工作人员操控机械手臂，要拿起滑翔翼放到一边的时候，评委组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等等。”
有个高挑的身影站了出来。
师远洋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可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全身都僵住了。
说话的年轻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脸颊瘦削俊朗，戴了副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
正是许攸。
许攸走上前，认真查看滑翔翼，被细致熟练的做工所震撼到了。
他抬起头问道：“这是哪位考生的作品？”
一旁的苏荷激动地捅了捅他，师远洋心不甘情不愿迈出一步：“是我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许攸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他，
“这是你在两天之内完成的？”
师远洋点点头。
许攸忽然击掌道：“完美，恕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你的作品，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师远洋知道他是个工作狂，即使前世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还是对彼此的能力非常认可。
他
微微一笑，再次在他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师远洋。”
这个声音在无数时空的碎片中，与另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师哥你好，我是新来的助手，我叫师远洋。”
从考场出来时，苏荷比师远洋还高兴，搭住他的肩膀道：“天哪，你是唯一一个破格进入初选的，你太厉害了！”
师远洋对他笑了笑：“评委们也夸奖了你，你能在短时间内把水平提升到b+，也很不容易了。”
苏荷说：“真为我们开心，我们去吃一顿庆祝一下吧。”
他这人比较慢热，但一旦熟起来就待朋友很好。
师远洋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赞同道：“走吧，我请客。”
两人去吃了顿好吃的，晚上才各自回学校。
师远洋两天没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去顾重阳那边看了看404。
他拿了罐啤酒，和404并肩坐在操场边上，看着跑道上夜跑的人群。
夜空中繁星璀璨，像一把钻石洒在了天鹅绒缎面上。
也不知道哪一颗星星，此刻正载着顾重阳。
“累了小半个月，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两条腿晃来晃去，仰着脖子数星星，也不觉得酸。
404说：“你可以去预约个按摩，就像以前和南老师一起去做的那种。”
师远洋笑了起来，“我今天见到许攸了，你绝对想不到，原来他年轻的时候就那么笑面虎了。”
“许师兄除了会让你在南老师面前出丑、让他的机械蛇把你的机械小青蛙吃掉以外，对你也没什么不好的。”404掰着手指头说，“而且还是你的小青蛙打不过人家。”
师远洋屈起食指敲它脑袋：“不拆台你会死啊，反正他看我不爽是事实。”
他歪了歪头想道：“不过你说，我现在就见到许攸了，那几年后的我还会再次‘遇见’他吗？几年后的许攸，和现在的许攸是同一个人吗？”
自从重生之后，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比如他从虫洞回来了，那原先
的自己哪儿去了？
404也回来了，那它在八年后还会重新被制造出来吗？
面对这个问题，404的回答要比他淡定得多：“你们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在你回来的那一刻，这个时空的你就已经消失了。”
师远洋扭过头看着它，它冷静地说：“不仅你，八年后的我也消失了，我们都只能顺着时间的长河继续向前走。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师远洋似懂非懂地点头道：“总之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还存在，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他的亲人朋友，以及顾重阳，只要他们都平安无事，那就行了。
回到宿舍后，师远洋累得厉害，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今天是周末，曲小北回家了，他是被通讯器的铃声给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接通道：“喂，哪位？”
那头传来苏荷慌慌张张的声音：“师师，你看官网了吗？为什么初选入围名单里面没有你？你要不要打过去问一下？”
师远洋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道：“什么？”
这时候，通讯器里另一个号码拨了进来，是陌生号。
他马上道：“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然后接通了来电。
那头响起熟悉的清澈男声，带着一丝疲惫，“你好，请问是师远洋吗，我是许攸。”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看能不能双更，时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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