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明媚的早晨,疏忽从床上坐起的崆锦一身冷汗,急忙看向床上还在熟睡的千寒。

梦里,黎傅杀害了千寒,在她面前,千寒倒在了她的怀里,她的手沾满了鲜血,她抬起后注视着黎傅的脸,黎傅冷冷的笑着,他说,我要你恨我恨到刻骨!

还好只是梦。

就这样想着,清脆的铃铛声从走廊远处飘来,崆锦小心翼翼的为千寒盖了盖被子,独自走出了寝宫。

走廊另一边的院子奔跑着两抹身影,一高一矮,尾牵着风筝的线,西斜笑嘻嘻的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跑着,颈间的铃铛起起伏伏,发出悦耳的声音。

“尾哥哥,等等我,我也要放。”

“你还太小了,被风筝拽走了我要去哪里找你啊,快跟上。”

“我也要放嘛,尾哥哥,尾哥哥。”

“好啦好啦,你追上我我就给你放,快来。”

崆锦看着他们淡淡一笑,拖着华美的长衣,沿着纤尘不染的走廊横穿过院子,尾看到崆锦后停止了放风筝的动作,失去控制的纸鸢掉落在琉璃屋顶上,西斜看到崆锦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跑过去讨抱抱,而是躲在了尾的身后,生闷气的看着崆锦。

“崆锦姐姐,你怎么来了?”尾的语调显得有些生疏,似乎和西斜一样,还不能完全接受她选择和千寒在一起的事实。

“西斜,你不理我了吗?”崆锦浅笑着,蹲下身子伸手触摸西斜的脑袋瓜,西斜有力的小手打在她的手上,毫不客气的甩开,紧紧的拽着尾的裤脚,不搭理崆锦。

“你把继风爹爹气走了,西斜不理你了!”哼了一声撇过脸的西斜觉着可爱的小嘴,这样的话却让崆锦的心突然抽痛一下。

“你个小家伙,不是一直都不喜欢继风的吗,怎么现在他走了,你反而不理崆锦了,小孩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琢磨啊。”披着雀羽红袍的男子优雅而慵懒的出现在崆锦身后,打了个哈欠伸手勾上崆锦的肩膀,带着调戏意味的亲了亲她的脸,好像在挑衅西斜似得,狐媚的扬起唇角。

“都是你这个坏人,坏人,把继风爹爹还回来,把娘还回来。”从尾身后扑过去的西斜不依不挠的捶打着千寒的腿部,虽然没什么攻击力,却让人觉得很烦躁,若不是崆锦及时抱走西斜闪到其他地方,眼神不对劲的千寒恐怕已经一脚踹开西斜。

“千羽,西斜还是小孩,这样你也要跟他计较的话我会生气。”

“那么容易就生气了?你昨晚不是才说了,希望我自私点占有你的吗?”迈着优雅步伐的男子撩了撩褐色长发,泛着浅浅灰色的双瞳在日光下妖娆可怕,他靠近崆锦后,挑起她的下巴,“最近我醒过来,都能记得你和千寒的事情,你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有那么一天,千寒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了?”

“坏人,放开我娘!”抱在崆锦怀里的西斜不安分的踢打着靠近自己的千寒,落在崆锦下颚的手快速的掐在了西斜的喉咙,在崆锦来不及惊恐时,挂在西斜颈间的铃铛被硬生生的扯断。

“我最讨厌听到聒噪的声音。”

愣了片刻的西斜突然哇哇大哭起来,颈间留下深深的红痕,千寒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其他地方走去。

崆锦抱着西斜转交给尾,快步追过去,扳过千寒的身子,一巴掌甩过去。

“我不管你是千寒还是千羽,你要是再敢欺负西斜,我就跟你翻脸!”

偏过脸直视着愤怒的崆锦,冷冷的挥手,回了一巴掌,比刚才崆锦的力度大了几倍,以至于哭泣着的西斜都安静了,傻傻的看着崆锦嘴角渗出了鲜血。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着嘴角出血的崆锦泪水盈眶,千羽突然无措的后退了一步,打她的手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的落回她的脸上,“疼吗?”

崆锦抬起头怒视了千羽一眼,甩开他的手,撞开他跑走。

停了片刻再次哭起来的西斜搂着尾的脖子,被哭泣声打断思绪的男子直径走过去,尾抱着西斜往后退缩了几步,避开千寒并无恶意的伸手。

“刚才,对不起,西斜不哭好吗,过几天我们去找继风爹爹回来给你好不好?”不会哄小孩的千寒讷讷的侧着脑袋牵动唇角,马上不哭的西斜眨巴着漂亮的星眸看着那样妖而不邪的笑容。

“真的吗?”

“真的哦,不骗你。”

“可是娘都被你打哭了,你是坏人。”

“好好好,我是坏人,所以西斜要去哄一下娘,好不好?”

西斜鼓着嘴看了千寒半会儿,还是点点头,从尾的怀里下来,朝着崆锦离开的方向屁颠屁颠的跑去。

荷花池边,屈膝坐在草地上的人儿心情不好的看着点水的蜻蜓,旁边伸来的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西斜一脸无害的笑了笑,张开手臂讨抱抱,崆锦却没有心情的回了个微笑,抱起西斜,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娘,那个打你的坏人说会把继风爹爹找回来。”

“嗯。”

“娘,继风爹爹回来之后你还会离开他吗?”

“……”

“娘,很远是有多远?”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继风爹爹说,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还说了什么?”

“爹说,被海水冲走的沙子是不是会把回忆都带走?爹爹还叫我跟你说,结束了并不意味着可以忘掉过去。”西斜低头认真的思考着继风曾说过的话,冰凉的液体溅落在他的手臂,西斜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泪流满面的崆锦,她仰着头望着天空的浮云,眼泪就这样不能停息的从脸颊坠落,没有撕裂心扉的哭泣,却更加让人觉得难过。

站在不远处的男子一身雀羽红袍,他靠在大树旁,心疼的看着泣不成声的崆锦,好看的眉宇紧皱成一团。

她始终最放不下的人,是继风……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金子般的海滩上,身穿麻衣粗布的男子惬意的躺在沙滩上,依稀的阳光勾勒出那张带有霸气的轮廓,矫健的体魄招来不少渔夫的羡慕。

广阔无边的大海与天交接,盘旋海面的沙鸥翔集,密集的渔船停靠在海边,撒网捕鱼的渔民们各自忙活着,不时有渔夫经过男子身边,向他微微一笑,打个招呼。

似乎是休息够了,男子一个鲤鱼翻身弹坐起来,继续修补自己的渔船,这些天跟着渔夫们一起打鱼,也不知道是不是经验不够,总是能把渔船撞伤,果然,打鱼并不适合他,还是把渔船修好了,送给那个曾经收留过他们的老伯伯,然后去买一艘大一点的船,去大海漂流好了,自由自在,生死都听天由命。

男子就这么想着,忘记了正在给船上钉子,触电般的收回被刺破的手指。

男子吮吸着被钉子刺破的手指,视线不经意的落在腰间的那块玉玦上,蓦地自嘲一笑,从腰间拽下那块同心结玉佩,举手想往海里扔,犹豫了片刻还是握回了怀里。

果然,还是会舍不得。

男子眸光盈着着浅浅的温柔,望着交织着浅紫色浮云的天际,温湿的海风吹进身体里,好像会把人的心融化一样,很温暖,温暖的很想流泪……

慕莲国的大街一如既往的繁华,但很多地方早已经发生了改变,牡丹阁前不久被商人买了下来,改成了酒楼,门前的牌匾写着‘第一酒楼’,店主是个年轻的男人,听说是想在这样繁华的地方安定下来,才花钱买下了最多客源的牡丹阁,牡丹阁的姑娘们都得了很多银两,有些为自己赎身,有些去了其他烟花场所继续从事老行业。

不仅仅是牡丹阁,都城内许多大大小小的店铺都换了主人或者换了商品,哪家的人迁去他国,哪些人又是从外面迁入,熟悉的面孔渐渐的少了,陌生的面孔渐渐的多了,好像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只有那些年老的街边小贩依旧守着自己的摊子,卖冰糖葫芦的、做糖人的、掐泥人的、卖胭脂的,还有那些挑着扁担吆喝着卖柴的,依旧那么安于现状的出现在熟悉的位置。

一身麻衣粗布的男子流连在繁华的大街上,没人留意到他,百姓们都各自闲聊着自家的事情,八卦着他家的丑事。

没有武功之后体质也变得有点差,继风走累的找了个露天小食摊坐了下来,端着茶壶的小伙子走来客气的为继风斟茶,问他想要吃点什么。

继风看了看正在下面的大叔,简单的点了一碗阳春面。

只是半会儿功夫,小伙子端着热乎乎的大碗面上来,继风接过面点点头笑了笑,看着热面上的蛋花觉得很温暖,快手的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开动起来。

水煮面吃起来很清淡,淡的就像现在的人生,淡的好像都不记得曾经的山珍海味。

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崆锦跟他说过自己的过去,那时候她是一个不被人知道的亡国公主,被柒诺捡了回去当徒弟,她和瑾儿两人时常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记得是有一次柒诺研制药物成功了,心情很好,赏了他们几个铜板,让他们到都城里买一些自己喜欢吃的,那天崆锦和瑾儿开心的跑到了都城,买了冰糖葫芦、糖人,在繁华的都城逛了一天,最后累了,就用剩下的一个铜板买了一碗阳春面,两人很开心的拿着筷子一起分享。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