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辆从邻镇开往县城的长途班车, 因为是早班车,车厢里人不多,大约十来个人的样子, 大伙儿都有座位。

宋秩让白桃桃坐在座位上,又把行李整理好——白正乾让冬生把这段时间他做的那些竹制的小玩意儿给装好, 打了个大包, 让唐丽人带到城里去, 看看能不能找个黑市卖掉。

唐丽人和白梨梨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看到宋秩始终没有要把桃桃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的意思,就自动自觉的坐在桃桃和宋秩前面的那一排座位上。

宋秩收拾好行李,这才掏出两角钱递给售票员,说道:“四个人,去城里。”

——从这儿去县城,正好是五分钱一张车票。

这时班车已经启动了。

售票员接过宋秩递过来的钱, 仔细看了看, 确认只有两角钱?于是就指着颜娜倩问宋秩,“那个女同志, 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

宋秩重复了一遍,“我们四个人,去城里。”

售票员不再啰嗦, 收了钱、撕下车票递给宋秩。然后皱眉盯着颜娜倩, “同志,请你买票, 五分钱一张票。”

颜娜倩一脸的不敢置信, 喊道:“宋秩哥!”

宋秩恍若不闻。

颜娜倩急了,匆匆走到宋秩跟前,着急地说道:“宋秩哥,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

唐丽人撇嘴,打断了颜娜倩,“我们村里最漂亮最有文化的姑娘,坐车可以不用给钱的呀?”

颜娜倩压根不理会唐丽人,只是泫然欲泣地看着宋秩,委屈地说道:“宋秩哥,难道你一点儿也不顾及我们从小的情份……”说到这儿,她微微啜泣两声含糊过去,继续说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宋叔和宋穗也总是希望我们好好的……”

“以前的事,如果你觉得是我不对,那我向你道歉,可你就不能看在宋叔和宋穗的份上,好好跟我说句话?”颜娜倩泪汪汪地说道。

白桃桃坐在宋秩身边,兴奋地看着颜娜倩。

以前她还在媚宗的时候,天天看着师姐妹们争来斗去

的,差点儿没把师尊、师伯师叔和宗主给气死!

现在颜娜倩说话的语气,就特别特别像她的那些师姐妹们。

瞧瞧,颜娜倩那半吞半吐、话里话外的意思,充分彰显了“以前我和宋秩有旧,我和宋秩有不可不说的情缘,宋秩的父亲和兄弟都对我很好?”这层意思嘛!

桃桃很好奇,想看看宋秩是怎么回答的,就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宋秩。

唐丽人和白梨梨也瞪大了眼睛,看看颜娜倩,又看看宋秩,心想他俩还有旧?!

宋秩依旧没理会颜娜倩。

——他很少回南都,不代表从来没有回去过。但他对父亲在南都的人脉不太感兴趣,曾经远远地见过颜娜倩几次,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还是后来颜娜倩私下找过他一次,说明了身份,宋秩才知道原来颜娜倩和宋穗是青梅竹马。

又因为宋秩对父亲、兄弟怀着一言难尽的特殊情感,所以他对颜娜倩特别冷漠。无论颜娜倩说了什么,宋秩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时,宋秩专心致志地低下头翻行李——

颜娜倩大喜,心想他肯定是在翻找钱,准备为她付车费呢!不由得松了口气。

结果宋秩翻找出一个铝制饭盒,揭开了盖子,对桃桃说道:“吃一块,当心晕车。”

——唐丽人晕车厉害,出门坐长途车必备腌酸姜。

桃桃就翘着兰花指拈了一块腌酸姜,拿过嘴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唐丽人和白梨梨也各拈了一块。

颜娜倩呆住。

所以?

宋秩这是根本不想替她付车钱的意思?

不就是五分钱?他还是个男人吗!

颜娜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油盐不尽的男人,不由得大受打击,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售票员不耐烦了,对颜娜倩说道:“哎,同志请你买票好吗?不想买票就下车!赶紧的!”

颜娜倩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哀求道:“宋秩哥——”

——只要他没有正面拒绝她,她就还有机会。务必要他正眼

看她,说不定只要他肯抬头看她一眼……就改变主意了呢?

颜娜倩知道自己的表情要怎么摆放,才是最最美丽哀怨的。

她刚刚才准备好,宋秩就抬头看向了她,眼神锐利,“颜同志,冒昧问一句,请问你今年成年了吗?”

颜娜倩愣住,喃喃说道:“成、成年了啊。”随时可以准备结婚。

“既然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宋秩缓缓说道,“所以你应该知道,乘坐长途汽车是要遵守规定,买票坐车的吧?”

颜娜倩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宋秩的话,白桃桃好奇的眼神,售票员鄙夷的目光,还有一车人叽叽喳喳的议论……让颜娜倩无地自容。

“没有钱还想坐霸王车?我看你也是个知青,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呢?”售票员讥讽道。

颜娜倩涨红了脸,正准备掏钱买票——

突然有人说道:“售票员,我帮颜同志买票!”

颜娜倩一愣,循声望去,却见是在吉祥村插队的一位男知青?

那位男知青仿佛不知道颜娜倩的窘迫,从口袋里摸出一角钱,替颜娜倩买了票,又笑着和颜娜倩打招呼,“颜同志也是要去城里吗?”

颜娜倩羞红了脸,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既恨宋秩冷漠无情,又恨售票员狗眼看人低,可想着终究有人为她买了票,可见她的魅力还在,容貌尚可,对男人还是有吸引力的,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天天务农而变丑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也因此,颜娜倩不好再跟宋秩纠缠,就扬起了下巴,目不斜视地越过宋秩,笑着朝那位替她买了车票的邻村男知青走去,在他身边的空位那儿坐下,两人小小声地聊起天来。

唐丽人倒是很想问问宋秩:你跟颜娜倩啥关系?要是你跟她不清不楚的,那就不许再纠缠我们桃桃了啊。

可车上坐了那么多人,她也不好开口,就瞪了宋秩一眼,不吭声了。

桃桃正快活地舔着腌酸姜。

——这是桃桃外婆的拿手绝活,老太太七十多了,身

体还特别健壮,腌姜所用的所有材料都是她自己种的,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腌制出来的腌酸姜具有五分酸、四分辣,外加一分甜的好味道。再加上姜是嫩姜,脆生生的、水分还多,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再稍微嚼一嚼,连渣都没有!

宋秩抱臂,静静地看着桃桃吃腌酸姜。

据他的观察,小丫头确实喜欢舔食物,无论是吃饭、吃菜、吃零嘴儿还是喝汤。

眼下她就用粉嫩嫩的舌尖,先把腌姜表皮上的辣椒酱舔掉——有点儿辣,所以她眦着牙嘶哈嘶哈的,等辣劲儿慢慢过去以后,她才轻轻咬了一小口脆姜,含在嘴里眉开眼笑的。

宋秩哑然失笑。

不就是块腌姜,怎么就吃得这么开心呢?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桃桃的脑袋。

桃桃喜欢他摸她的脑袋。

他一摸她的脑袋,她就安安静静地享受,连腌酸姜都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桃桃就安静不下来了,她把腌酸姜递给宋秩,让他帮她拿着,然后扒着前座她姐的后背靠椅,姐妹俩说起了悄悄话。

这个说,上回二哥买的头绳真好看,这次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那个说,家里蚊帐坏了,得添一副新的……

这个说,想上国营饭店去吃饭,上回都没够着味儿。

那个说,也不知道最近城里流行啥。

……

宋秩没记住白梨梨说了些啥……

不过,桃桃说的那些,他都全都一五一十地记下了。

班车摇呀晃呀,再加上半路堵车什么的,晃悠到城里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钟了。

众人坐得腰酸背痛,下车的时候人人都是残兵败将。

颜娜倩已经和邻村的男知青打得火热,下车的时候女神范儿彰显,也不跟宋秩、唐丽人打招呼,只是很矜持地朝他们点点头,就很冷漠地越过他们,和邻村男知青一块儿走了。

唐丽人盯着颜娜倩的背影看了半天,嘟嚷,“这个颜娜倩……”直摇头。

松县不大,一共只有两三家招待所。

宋秩还

是去了桂花姨工作的那家招待所,拿出介绍信,要了两间房。然后他就和唐丽人商量,“婶,要不你们就在招待所里休息,我先去红星机械厂打个招呼,看看他们那边儿的情况怎么样,才知道要在城里逗留多久。”

唐丽人掏出一迭钞票,问他,“你要不要拿点钱在身上?这在城里啊,吃饭坐车都要钱!”

宋秩笑着摇头,“谢谢婶子,我有钱。”说着,他看了桃桃一眼,对白梨梨说,“麻烦请看牢桃桃,别让走丢了,她淘气得很。”

桃桃斜睨着他,老大不高兴的。

可一看到他伸手过来摸她的脑袋了,桃桃又忍不住嘻嘻笑,还主动低下头,乖乖让他摸脑袋。

唐丽人和白梨梨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秩匆匆走了。

桃桃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姐姐,“走!我们逛黑市去!”

唐丽人又好笑又好气,“都这个点儿了哪里还有黑市哟!再说了,你都坐了一整天的车……不累么?听妈的,先休息,明天再说。”

桃桃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为什么这个点儿就没有黑市了呢?”

白梨梨解释道:“因为这个点儿了,家家户户都要做饭,谁还有空在外头买东西、卖东西呢?”

唐丽人又说道:“对了你们桂花姨今天不上班,我得买点儿东西上她家坐坐去,走走人情!要不然啊,不是她的门路,我们上哪儿去租那么大的一个院子,还日租收我们一块钱,比住招待所便宜多了!”

白梨梨,“不是两块钱一天吗?”

“我骗你奶的!要不她还觉得我们来钱容易呢!”唐丽人说道,“走,我先领着你俩去外头吃肉包子去,吃完了肉包子你俩就回来看电视,我上你们桂花姨家里去!”

娘儿仨在外头转了好几圈,总算在个小巷子口那儿找到一个推板车卖包子的小贩,买了几个肉包子。小贩还极力推销他卖剩下的快见底的粥,桃桃嫌他的碗不干净,说什么也不要。

娘儿仨站在路边匆匆吃完肉包子,就分道扬镳了。

桃桃却不肯回招待所。

她对梨子姐姐说道:“我就不信了,在这个时候会没人摆摊?那城里人炒菜炒一半儿的时候没盐了、没酱了,或者是家里突然来了客人想加个菜……那可怎么办?再说了,我们又不去远,就在火车站附近的黑市蹲守一下。”

白梨梨:……

说得好有道理。

于是姐妹俩就去了火车站附近的黑市。

结果——

街上冷冷清清的。

倒是在一盏昏黄路灯下,有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年轻姑娘正在摆摊儿。

桃桃拉着姐姐就过去了。

补丁姑娘看到桃子姐妹,很是高兴,连忙打招呼,“小姐姐,来看看头绳吧,便宜着呢,一分钱一个!”

桃桃蹲下来,翻看了一下摆放在干净包袱皮上的皮绳,问补丁姑娘:“姐姐,这里的晚上,是不是没人卖东西呀?”

补丁姑娘盯着桃桃发梢上系着的发绳看了一会儿,小小声答道:“晚上基本没人出来摆摊儿,因为公安会巡街。”

说着,补丁姑娘还朝桃桃笑了笑。

桃桃恍然大悟。

补丁姑娘又问,“你们想买什么?”

桃桃想了想,如实说道:“我们想要投机倒……”

“嘘!”补丁姑娘很机灵,一下子就明白桃桃想说什么,赶紧将手指竖在唇前,阻止桃桃继续说下去。

“每个星期一、三、五的晚上,从七点开始,七点半结束,他们会在这儿卖小日化,就是肥皂、手绢儿、针线这些。每个星期二、四,一般就是换东西的,价格自定,参考供销社,但比供销社的便宜两成。星期六的晚上和星期天,一般卖吃的和自家攒下的农副产品……”补丁姑娘小小声说道。

桃桃小小声问道:“‘他们’是谁呀?”

补丁姑娘愣了一会儿,才小小声答道:“‘他们’是货郎,平时往返于城里和乡下,倒卖点儿东西,他们都有自己固定的销售地盘,谁上哪个乡、哪个镇、哪个村……都是有讲究的。”

桃桃明白了,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姐姐!”

补丁姑娘

抿嘴一笑,“该我谢谢你!”

“啊?”桃桃愣住,一脸的疑惑。

补丁姑娘指了指桃桃发梢上系着的发绳,笑道:“这个就是我亲手做的。我记得呀,那天晚上我被我弟弟的医药费经急疯了,实在没办法我就……来这儿摆摊,有一个过路的大哥哥给了我十块钱,把我那根本不值钱的头绳全买走了,我、我才有钱给弟弟抓了药。”

闻言,桃桃一脸的骄傲,“那是我南生哥哥,我哥哥天下第一好!”

白梨梨则问道:“那你弟弟好了吗?”

补丁姑娘一听,眼圈微红,“还没有,他得的是结核性脑膜炎,医生说,这种病很危险,又很难根除……我大妹就是得这个病死了的。我,我好怕我弟弟也没了,那样的话,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桃桃问道:“那你爸爸妈妈呢?”

补丁姑娘摇头,“妈妈是生弟弟难产去世的,爸爸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弟仨,前年的时候我大妹没了,去年的时候我爸在厂子里做工的时候被轧着了,没救过来……”

白梨梨顿时心生恻隐,“那你现在怎么过呀?”

补丁姑娘,“我还没到年龄,不能顶替我爸的职,现在就只好在厂子里打点儿零工,或者自己摆点儿摊。等我满了十八,能进厂子当正式工,工资稳定了就好了。”

桃桃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补丁姑娘,“十六,距离十八岁还差一年七个月。”

桃桃叹气:这也太难了!看来,城里人也有过得不如乡下人的。

三人聊了一会儿的天,补丁姑娘和梨子桃子熟悉了一点儿,忍不住说道:“今天是星期三,晚上会有人来卖小日化,你们要不要倒一点儿货?我熟悉,我可以帮你们!”

白梨梨有些犹豫。

桃桃却一口应下,又问补丁姑娘,怎么个倒货法。

补丁姑娘就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叫程竹君,弟弟叫程竹明。

她先是引着桃桃姐妹去了她和她弟弟的家——路程并不远,距离她摆摊的地方只有百十米之遥。

但她的“家”,其实

是一个小巷子的最里头的死胡同,大约两米宽左右,顶上搭着几块石棉瓦当“屋顶”;垂下来的、破了洞的油毡布当“墙”;门是两块破烂门板,要进“屋”,就得把“门”拆下来。

程竹君没进门,扬声喊道:“竹明,我带朋友过来家门口转一转!”

“屋”里传来了小孩子咳嗽的声音,然后问道:“姐,要不要我先出去一下?”

“不用,你在屋里别出来。”程竹君答道。

程竹君带着桃桃和梨梨往外头走了几步,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医生说,我弟弟的病具有传染性,所以我爸爸去世以后,邻居就不让我们住在厂子里的宿舍了,我们才搬到了这儿来的。”

“请你们谅解一下,我就不请你们进去了……我带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看一看我住在哪里,我不是骗子。我知道你们应该是外地人,平时不住在城里吧?”

白桃桃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外地人?”

程竹君答道:“不瞒你们说,我在这儿住久了,来往的人都眼熟,可你们却眼生得很。”

桃桃点头。

程竹君又向桃桃解释什么叫“倒货”。

其实就是囤货。

黑市里的商品没有固定价,常常奇货可居。要干这一行,就得靠倒爷的眼光,低价进、高价出。

说着,程竹君又说道:“我们可以合伙倒……做生意,我了解黑市,我家也有地方囤东西,可我没有本钱……”

说到这儿,程竹君有些窘迫,“所以,所以……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借点钱给我?等我挣到了钱,我们四六分怎么样?你们六,我四。”

白桃桃,“小竹子,我们先去黑市看看吧!”

程竹君点头,和弟弟打了声招呼,又领着桃桃姐妹俩离开了巷子,这时已经快夜里七点了,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挎着篮子在这儿徘徊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看到桃桃和梨梨面生,就挎着篮子过来兜售小商品了,“小妹妹,茉莉花香味儿的香皂要吗?比供销社的便宜……”说着,他还拿出了一块用油纸包好的香皂,

递给桃桃。

桃桃接过闻了一下,确实有股茉莉花的香气,就问,“这个多少钱?”

小贩也不说话,就比了个手势。

桃桃:……

程竹君伸出手,比了个手势。

小贩垮了脸,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桃桃:_发生了什么?

程竹君也不说话,就互抱手臂,志在必得地看着那个小贩。

没一会儿,那个小贩又气呼呼地回来了,朝着程竹君又挥了一下手势。

程竹君又换了一个手势。

两人来来回回的,像打手语一样。

最终,程竹君在桃桃耳边说道:“已经说好价了,你给他两角六分钱吧,他给你十块香皂。”

桃桃第一次进城的时候,是在黑市里蹲守过的,知道物价。

在周末的黑市里,火车站附近的香皂的价格是五分钱,县委大院门口的香皂是六、七分钱一块;供销社里的香皂是带票六分钱。

现在,两角六分钱就能买到十块香皂???

所以倒手卖出去的话,十块香皂就能卖到至少五角钱,净赚两角四分钱!

桃桃认真的想了想——虽然上次倒手卖鸡蛋、卖鱼,赚得挺爽,但那个是靠运气捡漏,是可遇不可求的。

还是搞批发具有可持续性发展。

桃桃朝自家姐姐点点头。

白梨梨掏出了三角钱递过去……

小贩又比了个手势。

程竹君小小声说,“他说不找钱了,再给你们两块香皂。”

桃桃爽快地点点头。

于是,桃桃花了三角钱就买到了十二块香皂,实在是太划算啦!

接下来,在程竹君的介绍下,桃桃知道了针线、顶针、牙刷、小剪刀、挖耳勺、螺丝起子、棉纱棉线、女性月经带等这些小日化品的批发价。

就,挺惊讶的。

后来桃桃没再买任何东西,她和程竹君商量,“要是咱俩合伙做生意的话,我出多少本钱给你合适?”

程竹君有些激动,“两块钱吧!”

她在心里飞快地拨打起算盘来——凭她的眼光,以及对市场的了解,两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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