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八日，阴历的十一月十三日，这天是晴天，阳光穿透窗帘照射进来，她缓缓睁开眼，睁眼就看到地上的羊毛衫。
衣服是去年跟凌凌一起去买的，她穿出去跟他一起吃过饭，毛衣胸前的位置绣了一头麋鹿，她很喜欢这个设计，但他一见面就问她怎么穿这么幼稚的衣服。
去年冬天，这件衣服在他眼里是幼稚，但昨天他戳着鹿头却夸好看。
她侧身躺着，手揪着被子，慢慢挪到床边，腾起半身想去够床下的衣服，没够到，就是感觉身体里骨头被拆开重装了一遍，疼的不得了。
“醒了？”身后一只手搭过来，慵懒声调响在耳边。
她僵住不敢动，脸埋在被子里。
“早安。”
她昨天用来绑头发的头绳此刻紧紧套在他手腕上，他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手腕上一圈红色的痕迹，
“起床了。”她声音咕咕哝哝，有些沙哑，一开口想闷死自己，这是撒娇吗？
“还早。”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举到她面前，“早上六点，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你起来。”她转过身手脚并用去推他，“文特助不是说你今天还有工作？明天回去，我还要回酒店收拾东西。”
“不着急，再睡会儿，我困。”
她做不出太大动作，使不出太大力气，轻而易举被制服，翻个身，看看地上自己的衣服，脸又红又烫，回忆昨晚，都是些零星破碎的记忆，没办法拼凑在一起，好像眨眼就到了今天，但身体的实际感受告诉她，时间漫长而缓慢，她凌晨才睡下，果然没睡好，这个点就醒来。
“那你睡，我不睡了。”她一只脚伸出被窝，可床太高，她脚悬在半空，什么都够不到。
付予安闭着眼，脚把她的腿勾回来，把她拥在怀里，被子紧紧把两人裹紧，“毛衣是去年的。”
“知道还问。”
“穿上挺幼稚的，跟孩子似的。”
“你昨天还说好看。”她记仇，嘟嘟囔囔，“我本来就是孩子。”
他捏捏她鼻子，笑时热气喷在她颈后，“过了昨晚就不是孩子了。”
“那是你混蛋。”她不难，忽然生出满腔怨恨，用手掐他身上肉少的地方，一点儿不留情，“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他睁开眼，撑起半身跟她理论，“我哪儿混蛋，哪儿不要脸了？你是我的女人，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不到。”
“我认识你那会儿你才高二，还是个爱哭鬼。”他话锋一转，捏捏她脸颊，“不过现在也一样，也是爱哭鬼。”
姜望舒跟他赌气，狠狠把被子一拽，“冷。”又不满意他说自己爱哭鬼，跟他讲道理，“我什么时候成爱哭鬼了？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昨晚上还哭。”
姜望舒踹他一脚，结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换你你也哭。”
不闹了，付予安躺回去跟她争被子，语气忽然沉下来，“我爸是因为有外遇才不要我跟我妈.的，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挺讨厌女人的。”
他数着她白嫩的手指头，这些原本是心里的伤，但是现在说起来，已经坦然的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我妈以前家境挺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没受过什么委屈，很娇气一个人，为了嫁给我爸，吃了不少苦，那时候家里没什么钱，她怀着我，最辛苦的时候我爸都不在她身边，要生的时候一个人坐车去医院，从没跟我爸抱怨过一句。”
她静静听着，实在不难想象他母亲那时的艰辛。
“我小时候我爸经常不在家，但总惦记着我妈，也算恩爱，我再大一些的时候，家里有了点钱，日子富裕起来，他就开始不安分了，之前让我撞见过几次，都是在外面，后来胆子大了，找女人回家里，正好被我妈撞见。”
“那是他们的婚房，我妈一点一点亲手布置成那样，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他说毁就毁了。”
他圈紧了她，吻上她肩头，“他是婚内出轨，知道自己理亏，给钱给房倒是挺利索，我妈也痛快，一天办好离婚，他转头就带那女人出国了。”
姜望舒往被子里缩了缩，“那你现在有你爸的消息吗？”
“前两年见过一次，信错了人，投资失败，为了填窟窿破产了，当时找过我，让我帮他。”
她好奇追问，“你没帮？”
“帮了，当年他花在我跟我妈身上的钱都还给他了，不过比起他欠的那些是杯水车薪，后来怎么了，我也懒得问了，他跟那小三生的两个孩子回来认我叫大哥，两个败家子，让我给扔出去了。”
这一切听来稀奇，她叹道，“以前从没听你说过这些。”
“我们既然在一起了，我就得让你了解我的全部，我对你，总是要坦诚相待的。”
姜望舒半眯着眼睛，“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我的事你都知道。”
他指尖缠绕了她一缕头发，“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你是不是特别恨你爸？”
“以前恨，毕竟我妈是他害死的，不过现在......算是陌生人。”
她道，“我都快记不清我爸长什么样了。”
往事提起总是伤感，她有些遗憾，“我们俩连张全家福都没有。”
这一点两人能达成共识，他说，“我们俩也没有。”
“我总觉得太快了，好像......”太快了，快的有些不真实，仿佛在做梦。
付予安把她掰过来，两人面对面，她像只刚捞出锅的虾，蜷缩着，周身红彤彤的。
“你说什么快？”
姜望舒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但经他一提醒，好像就变了味儿。
“我没说你。”她转过脸，“你脑子里一天在想什么？”
他理所当然道，“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敏感的。”
姜望舒下意识回怼，“那是你心虚，才会觉得我是在映射你。”
这下彻底激怒他，付予安肃着脸瞪她，“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