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溯迈出结界, 见到外面一览无余的秀丽风景,他慵懒的伸了个腰,呼吸了一下岭外的新鲜空气, 与岭中的沉闷不同,那仿佛是自由的味道。

而外面的场景也让他有着一瞬间的怔忡, 他仿佛许久未见此般的场景了。

树木的枝叶虽已凋零, 撒下一地斑驳的落叶,却不仅不显得萧瑟, 反而还带出了一股莫名的清爽味道。

即便此时, 迎面吹来的风,因冬日的临近带出了些许寒冷, 黎溯却不仅丝毫感觉不到冷意,甚至还觉得身心舒畅。

在岭中的一段时间, 虽然非常自由, 但却让黎溯莫名觉得那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们几人困在其中。

而踏出这个牢笼, 再看面前的一切, 便换了一副色彩,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就连此时站在场外,见到他们出来后, 愣怔住的,几名穿着不一而足衣衫的弟子们, 也显得异常可爱。

但立时他们的行为, 就让他们不可爱了。

只见为首的一位身穿缃色弟子袍,长得还算英俊的弟子,看到他们出来时,起初也随同其他的弟子怔住了一瞬。

而后不过片晌, 在他看到走在两人前面的黎溯时,想到什么,嘴角滑过一瞬几不可查的阴笑。接着他一举长臂,指着正在挥手向他们打招呼的黎溯道:“就是他,捉住他!”

一声令下,几位弟子的速度极快,而黎溯因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丝毫防备,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轻松落入了几位弟子手中。

黎溯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胸膛袭来,接着头脑便一阵晕眩,待这阵晕眩过后,他低头看到身上将他灵力全都禁锢住的捆仙锁,又感受了一下以一个押解犯人的姿势,那牢牢禁锢住自己脖颈的手,略微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如今他的身体甚是虚弱,甚至还不如一个正常凡人,再加上捆仙锁的束缚,让如今的他已经施展不出分毫力气挣扎,就那么无奈地瘫软在他们的禁锢当中。

只是有一件事他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何?

而在几人冲上来将黎溯抓住的同时,顾炀手中那先前找回的灼绝

也在一瞬间抽出,剑锋直直的逼向那将他心爱之人弄疼了的几只卑微蝼蚁。

温润平和的翠瞳,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暗光,倘若仔细看去,便能识清那是一抹应不属于这个身体的赤色,带着宛如恶魔般的嗜血光芒。

而在此时,他那黑的如墨一般的长发,随着他周身发出的气流肆意飘扬,身上的弟子袍也被吹得猎猎作响,气流之中的仙芒在这一刻,也隐隐有了一丝变暗的趋势。

如若平常,顾炀断不会这般失控,但此时不同,顾炀从那几人身上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那种毫不隐藏的轻蔑与恨意,甚至还透着一丝对待猎物般的戏谑。

而这一切都不是对他,是对着那个他深爱了两世的人,这一点是他所不能忍的!

再加上那为首的弟子的穿着打扮,竟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苍枫城的修士服。

那个让他恨到了极点的苍枫城!

还真是阴魂不散呢,即便城主已死,却仍旧有人觊觎他的师尊。

不过任他打的什么算盘,此世顾炀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不容许那个人受到任何伤害,绝不容许!

而那名为首的弟子,刚悠哉的走上前去,却没想到,咽喉迎面便触上一抹滚烫的剑锋。

脸上前一秒还因人轻松落入手中,而窃喜的玩味笑容,也在这一刻对上眼前的那双翠瞳时,戛然而止!

面对面前之人强大的威压,他竟然隐隐的双腿在打颤,并在心底生出了一股莫名的胆寒。

一种强大的,不容忽视的惧意!

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人很是危险,需要远离!

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切只是错觉,眼前的人并没有那么强大,况且自己只是在听从命令行事,自己没有错!

于是他心一横,便赤手将灼热的剑锋撇至一旁,尽量用着平淡的语气道:“你便是顾炀?怎的,你是想随他同去吗?”

顾炀的剑随他的动作落下了,不是他被蛊惑了,而是他读懂了黎溯眼中的神色,那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神色。

他平息了一下气息,用不甚平稳却仍旧冰冷的语气道:“

何意?”

“何意?”那弟子一笑,笑容中带着嘲讽,带着不屑,他走向黎溯的方向,将手摸上了他的脸颊,“你怎么不问问他都做了什么?你想问我缘由,那我便告诉你,这……便是缘由!”

说罢,他将找到边角的地方扯开,微微的呲啦一声响后,黎溯那张美的不似凡人的脸顿时撞入眼帘。

场内随之传出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不掺任何一点杂质,单纯惊艳的抽气声。

对于从未见过清潋仙君真容的场内弟子来说,这一视觉冲击无疑是震撼的。

他们都是各宗门弟子中的佼佼者,随着自家宗主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市面没见过?又有什么样的美人是他们没见过的?

可如今还是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但是慢慢的这种震撼就变了味,场内的气氛一时变得炙热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生着一副男子身躯,却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更要精致的面孔,那面容中夹杂着一丝女子的柔性,但更多的却是男子冷傲的淡漠气质。

特别是此时他紧皱着眉,面色苍白却丝毫不肯服输的模样,竟然会让人升起一股病态的凌·虐欲。

仿佛把他以某种变·态方式狠狠蹂·躏,让他哭出声,便会让人十分畅快似的。

但生出此想法的很多人,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都不由得脸色一阵发白,连忙转开了视线,因为他们怕自己真会不由得失控。

因为黎溯此等容貌的诱惑力,在他们这些低阶小辈看来,是万万抵御不住的。

他们的修为果真不到家,光是看着那张脸,就忍不住浮想联翩,若是黎溯是一个祸人的妖物,此时他们估计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但他们又何尝会知道,即便连修为即将迈入大乘境的几位大能,在见到黎溯的容貌后,也没有几位能抵住诱惑的,最多比他们会稍微隐忍些,在表面看不出来而已。

那个为首的弟子也愣了好一会儿,接着还是转开了目光,不过暗沉的眼底却隐隐有异样的光彩闪过。

阶下之囚,反正迟早都是要死,那么死之前,何不给自己畅快一回呢?

这人害得他父母双亡,他自然不想轻易放过他!

反正看守黎溯的人中,也有他苍枫城的长老,并且占着一定的主导地位。

而他的舅舅,便是苍枫城的代理城主,也即将是下一任的城主。

他这个少主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不听。

想到这里,男子的唇不禁的舔了舔,露出毫不避讳的贪婪。

而一旁的顾炀,也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尽收了眼底。

他已经快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了,他眯起双眼,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此时有多怒。

他将指甲戳进掌心,十分用力的,尽管血液滴滴落在晦暗的地面,并且伤口也在不断加深,可他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任由那暗红的血液滴落,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他心底冒出的那惊涛骇浪的怒气。

他知道眼下不是暴露的时候,他知道他还得忍!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面上的冷意却比方才更甚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师尊不过是冒充了一位弟子而已,何遭你们如此相待?”

不必问顾炀也知道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肯定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了,若不是有大且大过,那帮人是万万不会用捆仙锁束缚住黎溯。

以黎溯如今在仙灵界的地位,那些人想动他,也得问过他已经出去自立宗门的,近十位师兄师姐。

要知道他当时在云凌的时候,可是众位师兄师姐的掌上宝,他们怎么可能容忍这群人这般对付他们的小师弟?

那名弟子在此时才收回了脑中各种对于黎溯的臆想,他无视顾炀脸上的怒气,讥讽的笑笑:“自然不是为了这点小事。”

转而话锋一转,对着顾炀不疾不徐道:“你可知……魔君冥苍已冲破了封印?不必问,我也知道你是知晓的,因为你们那个大师兄,早把你们在岭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了。”

“魔君的青梅竹马,导致十余年前仙魔大战的罪魁祸首,又是导致此时魔君如今冲破封印的罪魁祸首,你觉得他此等的存在,还能被仙灵百家所容吗?”

何况还是害了他父母的罪魁祸

首——这一句男子没有说出口,但是他是极为想说出口的。

“呵呵……我也不瞒你了。几日后,各位前辈们便会在谷中的祭坛开设灭灵阵法,到时你们的师尊便会神行俱灭,在这天地之间化为虚无!”

顾炀神色一沉,握着剑柄的手在隐隐发颤。

“诶,你别这么看我。”那弟子耸肩笑笑,“这可不是我能做的决定,这可是仙灵百家各位宗主共同商议了半月的结果,怪就怪你师尊他自己,十余年前的仙魔大战造成了多少伤亡,不用我与你说吧?何况此次围猎,回来的弟子寥寥无几,各宗门更是何其伤亡惨重。如今的一切也只是他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我,我如今抓捕,也不过是在听命行事而已。”

“当然各位前辈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自然不会难为你们龙莲的弟子。所以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顾炀脚下的地面,已经由于他手上之血的浸染,变成一片枯败的黑色,天知道他这一刻多想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让他那张满带嘲讽神色的脸再也笑不出来,可是当他看到黎溯眼中那明显的劝慰神色时,又暗暗忍住了。

只是那张往常俊逸非凡的脸,也不知是因为血液的流失,还是被话语所打击的,那张脸在此时显得异常苍白,仿佛都已没了生气。

远在他身后一直没有上前的甄煦,看着顾炀那略微颤抖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翘。

而在见到那几人将要把黎溯带走时,他陡然换了个面色,脸上怒气盎然,他上前嚷道:“你们凭什么带走他?那关他什么事?他有什么错啊!”

刚刚转头的那名弟子,转过身来丢了冷冷的一句话:“奉众为宗主之令,求情者按同罪论处。”

说罢,便随同驾着黎溯走的两人,一同走了。

“你们这群混蛋!不要带走他!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甄煦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却没有人回应他,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直到腰间被顾炀扣住,人无法再前走,直到见到那群人慢慢走远,到直接看不见踪影,仿佛隐忍了许久的眼泪,才在顷刻之间夺眶而

出。

转而他又把怒气,发泄在了眼前不让他追去的人身上,他用力捶打着顾炀,嘴中用接近嘶哑的声音嚎道:“放开我!放开我!你抓住我干什么?去救他,救他啊!黎子要死了,我不能要他死,我不能让他死!我要去救他,你松手!你不是爱他吗?这就是你爱他的方式吗?啊!懦夫!!!”

一直到此时,见那些人已经走远,知道甄煦已经追不上了,顾炀便毫不吝啬的松开了手。

要不是黎溯吩咐,他绝对不会碰他,更别说束缚住他的腰了,此行简直让他浑身不爽,因为他不喜欢碰触除了黎溯以外的任何人。

顾炀甫一松手,甄煦便脱了力般的跪倒在地,嘴中无力道:“你个懦夫……那些关黎子什么事儿啊。十八年前,他还没来这呢,为什么他要承担这些?为什么?”

虽然宛如低喃的话语,细若蚊蝇,可双耳一向敏锐的顾炀却还是捕捉到了他话中的紧要部分。

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他蹲下身,狠狠攥住甄煦的手腕:“你方才说什么?”

黎溯并没有被带到阴冷的地牢,而是被带到了一间厢房内,厢房外看守着数十名修士,黎溯草草看去,发现他们个个修为都不低,最差的竟也到达了元婴期,有一位修为更是到达了化神巅峰。

看样子他还是挺受重视的啊。

黎溯不由得有些苦笑。

那群将他掳来的修士,走进门后,便毫不温柔的将他摔到了床榻上。

床塌不硬,但是绝对没有现代的床软和,黎溯此时还濒临合体期虚弱的很,被这一摔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不由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哼。

听到这一声极具诱惑的声音,宛如呻·吟,几名弟子都愣住了。

而在看到他因刚才摔动,而微微露出的锁·骨时,更是都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不过他们也不敢做丝毫停留,看了他一眼后便纷纷退了出去。

只有为首的那名弟子,看着他眼中光华流转,不住地咽着唾沫,视线在他身上不断游移,仿佛要透着衣衫,将他内里都打量个清楚一般。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看守

人的催促声,男子闻声,也不得不忍下某种升腾而起的冲动,脸色不佳地迈出了门。

在他走后,门被阖上,接着四周一片寂静。

略微逼仄的空间里,便只剩下了黎溯一人。

窗都没开,空气异常的沉闷,只让如今受伤无力的某人,感觉更加的难受,隐隐有种想吐的冲动。

他喘息着,慢慢适应了身上的疼痛,才借着被捆在身后的手,微微的撑起了身,打量着面前的环境。

接着嘴边不由地扯出了一丝苦笑。

他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知道了一段回忆,便让他得到了如此大的代价。

起初他还真的抱了一丝希望,觉得可能事情没有眼前看到的那么严重,他不觉得原主的那几个师兄师姐,会放弃他这位师弟。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对那几个师兄师姐有着足够的信任。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

也许是原主带给他的吧。

可方才被那些弟子一摔过后,他心中的所有信任,甚至是信心,仿佛都随着那一下被摔散了。

他觉得做戏也不会做到如斯地步吧。

即便几位师兄师姐,不知道他即将迈入合体期,也断不会让那些人伤害自己,甚至连捆仙锁都用上。

捆仙锁用上,它就和凡人没什么区别,而作为凡人的他是极其柔弱的,他师兄师姐们绝不会不知道。

这是这个身体与生俱来的,他改变不了。

还有那几名弟子充满恨意的眼神,还有那种看待阶下囚的眼神,不屑、戏谑,他是万万不可能辨别错的。

那些人是实实在在的,在恨着自己。

可能他们之中也有家人,在那场仙魔大战中,随同身殒了吧。

可是那些关他什么事?

那些又关原主什么事?

难道就因为他认识一个人,这个人所做的恶事都要赖在他身上吗?

他们有没有想过,原主也是个受害者?

果然……不管在哪里人心都是凉薄的。

虽然黎溯明白这个道理,却没想到在这个古代世界中这种骨子里的凉薄更甚。

只不过是陪徒弟们参加个围

猎,他就从仙门之主一落千丈,成为了一名阶下囚。

还真是可笑啊……

黎溯看向大门之处:还会不会有一点希望呢?若是没有,自己难道真的要等死吗?

眼看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门外的日光也在一点点暗淡,可那边仍旧没有丝毫的动静,黎溯真的有些心寒。

不是为自己心寒,而是为原主心寒。

但是有一个决定在他心中已成定局——他不是原主,他没有原主那么傻,若是这帮人真要杀他,即便逃离浪迹天涯,他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思及此,黎溯那双淡蓝色的眸子,竟然划过了一抹暗光,若仔细看去,便能看清他额头之上的九瓣蓝莲,竟然在一瞬间染上了一抹红色,嘴边也随之噙起一抹邪魅的笑,邪魅而张狂,远远看去,竟有一丝顾炀平日将要变为魔君时的模样。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响,将他周身即要拢上的魔息尽数退散,嘴角的笑随之也化为了冷漠。

敲门声过后,是一位儒雅男子的声音:“阿溯,三师兄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萝卜我回来啦!抱歉宝宝们,这两天因为三次元的事情有点忙碌,再加上后面的剧情是一个大事件,萝卜想了好久,所以只能今天更新了。

不过我今天更新了5400字,可以算得上补上了昨天更新了吧,嘿嘿嘿。

但是昨天没有请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章的留言区给宝宝们发红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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